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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刚逃开,本的弟弟鲁本・加瓦尔德就开门走进来。他个子很小,看上去病恹恹的,一个肩膀稍稍比另一个高一些。但是苍白的脸上,那双黑眼珠一直在骨碌碌地到处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嫌恶地看着女孩消失在卧室里,说:“我觉得这不好,本。那种脏兮兮的小奶牛,你会得病的。”

“他们发明青霉素不就是干这个的嘛。”加瓦尔德说,“对了,你来干什么?”

“有个家伙想见你,他骑了一辆摩托车刚到。”

“我看见了。他要干吗?”

“没说。这种狗屁规矩都不懂的爱尔兰佬。”鲁本掏出半张五镑钞票,“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说你如果想要另外半张,就去找他。”

加瓦尔德闻言不禁大笑。他从弟弟手里接过钞票,说:“我喜欢这种事儿。好吧,我一定要见见他。”他把钱凑到窗前端详,“好像是真币。”他转身,笑了笑,“我想知道他还有没有。鲁本,去找他。”

鲁本出了门。加瓦尔德笑呵呵地走到橱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看起来,这个早晨应该不至于损失那么惨重了。而且似乎还很有意思。他靠着窗,拣了一张便椅坐下。

门开了,鲁本带着德弗林走进房间。他浑身湿透,风雨衣上全是水。他摘下粗花呢的鸭舌帽,对着一只栽水仙花的中国瓷盆拧着水:“我的天呐。”

“好啦,”加瓦尔德说,“我知道你们这些爱尔兰佬都是疯子,用不着到我这儿来现眼。叫什么名啊?”

“墨菲,加瓦尔德先生。”德弗林说,“就是土豆。”

“我相信。”加瓦尔德说,“上帝啊,赶紧把你那衣服脱了。你非毁了我的地毯不可。这可是真正的阿克明斯特手织地毯,这年头搞到一条这东西得花好大一笔钱呐。”

德弗林把他那件还在滴水的风雨衣脱下来,递给鲁本。鲁本对此大为光火,但还是接了过来,搭在窗边一把椅子的靠背上。

“好了,宝贝儿,”加瓦尔德说,“我时间有限,开门见山吧。”

德弗林在外套上把手蹭干,掏出一包香烟来。“他们跟我说你在搞汽车生意,”他说,“这是你的众多产业之一。”

“谁告诉你的?”

“我打听到的。”

“然后呢?”

“我要一辆卡车。百福三吨型。要军用型的。”

“就这些?”加瓦尔德脸上仍然带着笑,但眼里充满了警惕。

“不止。我还要一辆吉普车,一套压缩机和喷枪,还有两加仑的军绿油漆。这两辆车都要有现役牌照。”

加瓦尔德放声大笑:“你要干什么?独自开辟第二战场去?”

德弗林从贴身衣袋里抽出一个大信封,递了过去:“这里有五百镑现金,这样你就知道我不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了。”

加瓦尔德朝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弟弟接过信封,打开,查验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说:“他说的是实话,本。这些也全都是崭新的五镑现钞。”

他把钱递过去。加瓦尔德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扔在面前的咖啡桌上。他仰过身去说:“好吧,那就谈谈。你替谁办事?”

“我。”德弗林说。

一时间,加瓦尔德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但他并没多问。“要搞这么些麻烦东西,你肯定有个好理由。是不是麻烦你讲一讲?”

“我已经把需要都给你讲了,加瓦尔德先生。”德弗林说,“一辆百福三吨卡车、一辆吉普、一套压缩机,还有两加仑军绿的油漆。这么说吧,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找别人去。”

鲁本怒道:“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进来容易,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德弗林面若寒霜。他扭过头来看鲁本的时候,蓝眼睛似乎聚焦在老远的什么东西上,冰冷而又遥不可及。“是这样吗?”

他伸手去拿那捆钞票,左手插在兜里,握住瓦尔特手枪的枪柄。加瓦尔德猛然伸手“砰”地拍住钞票,“开个价的话,”他低声道,“凑个整吧,一口价两千镑。”

他挑衅地跟德弗林互相盯着。沉默了很长时间,德弗林笑了:“我打赌你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吝啬鬼。”

“现在我也是,伙计。”加瓦尔德攥起了拳头,“干这行的数我最吝啬。”

“好吧,”德弗林说,“再搭五十加仑汽油,装在军用油桶里,就这个价钱了。”

加瓦尔德伸出手:“成交。喝一杯庆祝一下吧。你喜欢什么?”

“爱尔兰威士忌,不知道你有没有。最好是布什米尔牌子的。”

“我什么都有,伙计。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他捏着手指说。鲁本犹豫着,脸上又怒又僵。加瓦尔德阴沉道:“拿布什米尔来,鲁本。”

他弟弟走过去打开橱柜,露出十几个酒瓶子。“你可真会享受。”德弗林盯着说。

“唯一的问题,”加瓦尔德从咖啡桌的盒子里取出一支雪茄,“东西你是想送到伯明翰还是哪里?”

“放在A1公路接近彼得伯勒的什么地方就行了。”德弗林说。

鲁本递给他一个杯子:“你还真挺挑三拣四的是不是?”

加瓦尔德截断了话茬:“不,没问题。你知道诺曼克洛斯吧?就在A1路上离彼得伯勒五英里开外的地方。那里的路段旁边几英里,有个叫福格蒂的汽车修理行。眼下这个车行关了。”

“我去找找。”德弗林说。

“你希望什么时间交货?”

“二十八号星期四,二十九号星期五。第一天晚上我来拿卡车、压缩机和军用汽油,第二天拿吉普车。”

加瓦尔德微微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整个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在办?”

“正是。”

“好吧,具体什么时间合适?”

“天黑之后。就定在九点到九点半吧。”

“钱呢?”

“这五百镑你拿着。拿卡车的时候给你七百五十镑,吉普也是。另外这两辆汽车都要有运输许可证。”

“小事一桩。”加瓦尔德说,“不过需要填用途和目的地。”

“拿到许可证之后我自己填。”

加瓦尔德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反正我是无所谓。好吧,就这么办。要再来一杯吗?”

“不了,谢谢。”德弗林说,“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他穿起湿乎乎的风雨衣,迅速系好扣子。加瓦尔德起身走到橱柜旁,把刚刚打开的布什米尔酒拎过来:“拿着吧,送你的,让你知道我没有恶意。”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恶意,”德弗林说,“不过还是多谢了。送你点儿小东西当回报吧,”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另外一半五镑纸币,“这应该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