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第三部 骗枭 二十二(2)

这次他学乖了。当她们正挑布时,他顾不上掌柜的那点体面,忙凑上去给她们一一介绍,这种布好、那种布次、这种看着便宜,实际上有疵点,买了要上当。那女子默默含羞地听着,那顺顺溜溜的神态撩得他心痒难禁。可那老而丑的如凶神般盯了他一眼,他心里又突突突地跳上了。

这次总算挑上了几块布。裁好包好,付足了钱,那女子却不拿布,转身兀自走了。温秉项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时,那老女人却把包好的几捆布往他前面一推,低声说道:“我们还得到仙月楼吃饭去。这布嘛,你晚上送到鹅毛巷五号。她在那里等你。明白啦?鹅毛巷五号。”

“明白明白。”他紧着点头,心里却在想,给西门庆和潘金莲拉皮条的那个王婆,原以为只在说书的嘴里才有呢,没想到撞到自己鼻子尖底下一个。

当天晚上,他换了新衣新鞋,打了头油,胳膊下夹着那几捆布往鹅毛巷去。鹅毛巷在城南,是条偏僻的小巷,进去后,只见附近人家的几星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恬静、神秘,勾起了缥缈的联想。正走间,一个黑影挡到面前,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那老女人。她回头看看,指着一幢小巧雅致的房子说:“进去吧,她等着你呢。别点灯,人家是大姑娘头一回,不能明灯明火地来。”

没想到这老婆子比王婆还干脆,连点男女应酬全不讲,一上来就是实的。温秉项想着。他把那几块布往老女人手中一递,说了声“日后定有重谢”,便兴冲冲地向那房子走去。

进得屋来,黑咕隆咚,只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稍稍蹲下,向黑暗中吃力地看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软软的咳声和衣服的窸窣声。“好姑奶奶,在招呼我呢!”他心中像让狗爪子搔了一道,登时振奋起来,磕磕碰碰地向咳声的方向撞去。待膝盖顶到一条木头上,知道是到床边上了。这时,两只软乎乎的手伸过来拉住了他,往里一拢。他身不由己,一头扎进一个女人的温馨的怀抱……黑暗中,那女人笨拙地配合着他,这使他一阵窃喜。他嫖过妓,对女人有经验。当这女人在他身下痛楚地哼哼时,他明白自己占有的是一个娇嫩的身体。这不是一次狎妓,日后的妻子正是她。当完事后,他在大喘息时就是这么想的。

倦了,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外面已大亮。他看到的是一个贴着进口银色纸的天花板;转转脖子,枕着的一个做工考究的“沈绣”枕头,顶着下巴颏的是亮闪闪的杭缎被面。都是陌生的。这才想起自己的一夜风流。那女人呢?就睡在自己身边。黑眼睛的小东西已是我的人了,他美滋滋地想着,夜里见不着,大白天的看你该如何娇羞?想及此,他撑起身子去看身边的女子,第一眼看过去便不由重重地哦了一声,像是被魇了。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沉浸在梦乡中的一张年轻而愚拙的脸,她吧嗒吧嗒厚厚的嘴唇,含混不清地嘟哝了几声,重重地一翻身,仰面粗粗实实地打起了小呼噜。

他从胸腔里沉重地喷出一口气,又急又恼地推推那女人。那女人揉揉眼,伸出光滑的臂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醒过来。一看见他气呼呼的脸,女人的目光霎时尖刻了,随即嘲弄地一笑。

“你是谁?”他怒气冲冲地问。

“是你娘。”她乐滋滋地答。

“是什么?我娘?”

“祥瑞布店是我爹开的,我不是你娘是什么?半个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