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揭开南越王国的神秘面纱(第2/4页)

赵佗的所作所为,表面看似乎是“分裂祖国”,但观其政策,却是完全的“中国化”。

经济方面,赵佗延续了任嚣时期的政策,持续推广农耕文明。百越地区的部落,大部分以渔猎为生,赵佗主动在南越当地建立村落、修造房屋、给予奖励政策,鼓励越族部落转变为农耕生活,且提供汉族先进的农业工具。尤其是他多次派私商北入汉地,购买大量的耕牛到南越,并在南越地区繁殖推广。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他建立了遍及南越大地的教育体系,推广汉族语言文字的传播,南越本国的官方语言是汉语,官方文字是汉字。如此种种,都是南越民族与汉民族走向融合的重要环节。南越,这个从秦朝起进入中华版图的“新生儿”,不但未因赵佗的立国而被赶出家门,相反,被更紧地拉进了中华的怀抱。

对志在一统天下的刘邦来说,对南越地区的割据状态自然不能坐视。此时汉帝国虽然一统中原,经济却已近崩溃,更面临北方匈奴的严重威胁。对“卧榻之侧”的南越王国,也只得采取敬而远之的政策。刘邦登基初期,就曾命长沙王在双方边界设立集市,允许双方贸易。中原的铁器、丝绸、瓷器大量进入南越,就是从此开始。对汉帝国,赵佗也并未轻视,在西汉成立早期,南越号称拥兵百万,实际兵力也不下20万,其国内三分之二的兵力,都部署在岭南与湖南、江西的交界地区,依托险要的地势构筑堡垒防御。这样的对手,自然是立国早期的西汉不能引以为敌的。南越问题怎么处理,西汉帝国内部也是看法不一,以樊哙为首的武将曾主张顺势而下,彻底收复南越三郡,而早期的丞相萧何曾主张遣使招抚。但这时候的汉朝,动武没有实力,招抚没有本钱,所以只能听之任之。刘邦之所以设楚、吴两大诸侯国,以其宗室镇守,甚至赐予其节制军队开铜山铸钱的特权,为的也正是南越国的威胁。

随着南越国实力的膨胀,赵佗也一度生出野心,南越的军队,是以当年留守南越的秦帝国军队为骨血组建的,之后又不断地吸引当地渔猎出身的越族人参军,到了汉高祖刘邦在位的晚期,南越军已是一支有相当战斗力的军队。尽管平原作战难与汉军匹敌,但是在丛林战与山地战的作战素质上,却是当时的翘楚。公元前200年,公元前197年,公元前196年,赵佗曾经几次向汉帝国南部屏障——长沙国发动试探性进攻,双方互有胜负,更被他掳掠走了大量人口财物。日益增大的威胁,让晚年的刘邦终于不能坐视。南越方面日甚一日的挑衅,也激起了西汉朝廷武将们的怒火。但面对天下凋敝的局面,刘邦还是硬生生地压下了火,决定先礼后兵。公元前195年,西汉帝国终于向南越派出了第一位使节——陆贾。

陆贾的这次出使,在当时看来,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走过场”。此时汉帝国已经诏令长沙国整军备战,并欲调动大批汉军南下,尤其是此时汉朝已经与匈奴“和亲”,可动用的机动兵力也非常多。周勃、樊哙、陈平等勋将们更是喊杀声一片,南方的吴王、楚王也纷纷上奏表忠心,愿主动请缨扫平南越。对于此时的刘邦来说,南越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此时的汉帝国,北方面临匈奴的严重威胁,和亲换来的和平是极其脆弱的,一旦南越也向西汉发难,那么立国不久的汉帝国,很可能长久面对南北两线作战的困局。所以无论是战是和,南越,是刘邦决心在有生之年解决的最后一个问题。南越方面,横扫岭南无敌手的赵佗,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小小的岭南三郡,仿佛也装不下他的雄心,想凭着一次“外交行动”就令其屈服,何其难矣!

从当时的形势看,汉帝国与南越的冲突,似乎不可避免。对于这次出使,刘邦本人也未抱太大希望,使团的规格和携带的礼物都非常有限,而出使的名义,也是“申斥”而不是通好,在双方已近剑拔弩张的情形下,这个使团是摆明了上门吵架的。

可就是这次“上门吵架”,不但改变了南越命运,更成了西汉帝国版图扩张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为担负这个看似平常的“走过场”任务的陆贾,是一个极其不平常的人。

陆贾,西汉早期杰出儒家政治家、文学家。在出使南越之前,他的名字虽曾多次出现在西汉建国的各类大事件里,但多是跑龙套的角色。他没有韩信横扫天下的武功,也没有萧何运筹帷幄的智慧,自然做不得主角。

可这人却一直是个“最佳龙套”,说他“最佳”,是因为他经常在西汉王朝立国的关键时刻,说出关键的话,搞定关键的事情。比如早年崇尚武力、蔑视文士的刘邦,被他一句“马背上得天下,马背下治天下”醍醐灌顶,从此开始优礼文士,注重文治,汉帝国建国后儒家文化的发展壮大正从此开始。又比如后来吕后专权时期,也是他两边奔走,调解西汉开国两大功臣陈平与周勃之间的矛盾,才有了后来周勃安刘,吕后覆灭。他虽然是一个小人物,却是一个屡屡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搞定大事,具有无比智慧和勇气的小人物。

而这一次,这位小人物再次挺身而出,他要搞定这个让汉帝国战和两难的麻烦,未来汉帝国南部潜在的威胁——南越。

陆贾的出使,如意料之中一样是相当不顺利的。赵佗的态度极其傲慢,从陆贾进入南越境内开始,汉朝使团所过之处,都部署了重兵,名义上说“护送”,向陆贾炫耀武力不说,更以刀枪剑戟包围使团,大有随时就把他们宰了的架势。可陆贾不惧,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睡,还经常和护送的南越兵将拉家常,天南海北地神侃,等到了南越国首府番禺的时候,这些本来杀气腾腾的兵将们,竟全和陆贾混了个脸熟,好些人还成了他的铁哥们。

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到了赵佗的耳朵里,他一生征战无数,虽然战功累累,但像陆贾这样的所作所为,确实把他“雷”了一下。但被雷的赵佗还是不甘心。等到陆贾觐见的时候,赵佗又摆谱,穿着越族本民族的朝服,大摇大摆地端坐在正堂,见陆贾进来,也就懒洋洋地打个招呼,陆贾说的话,赵佗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边听还边和旁边的大臣唠嗑,直把陆贾给“晒”在了那里。言下之意很明白:来这啥事?没事滚蛋。

这可就过分了,别说普通人际交往里,这都极其不礼貌,放到两国交往,这态度更算是极其嚣张,何况是和汉帝国交往。就算是北方成天舞刀弄枪的匈奴,和汉帝国的外交往来,这时期都是极其重视礼仪规范的。而南方的各个部落民族,部落酋长见到汉使,磕头下拜的都有,偏偏这个赵佗,先拿着大兵吓唬人,又摆谱晒人,可谓狂妄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