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关于教育(第2/3页)

“另一方面,我想反对另一观念,即学校应该教那些今后生活中将直接用到的特定知识和技能。生活中的要求太多样化了,使得在学校里进行这种专门训练毫无可能。除此之外,我更认为应该反对把个人象无生命的工具一样对待。学校应该永远以此为目标:学生离开学校时是一个平和美好性格完整的人,而不是一个专家。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这对于那些培养将来从事较确定的职业的技术学校也适用。被放在首要位置的永远应该是独立思考和判断的总体能力的培养,而不是获取特定的知识。如果一个人掌握了他的学科的基本原理,并学会了如何独立地思考和工作,他将肯定会找到属于他的道路。除此之外,与那些接受的训练主要只包括获取详细知识的人相比,他更加能够使自己适应进步和变化。”

“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人必须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且能够取得从思考当中获得足够的快乐。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才不会轻易被他人误导,就如同好多人受误导误解了写下《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样不朽名篇的安徒生的本意。”

“通过专业的教育,一个人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健全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产生热烈的感情,那是教育最基本的要求。他必须获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鲜明的辨别力。否则他——连同他的专业知识——就更象一只受过很好训练的狗,而不象一个健全发展的人。为了获得对别人和对集体的适当关系,他必须学习去了解人们的动机、他们的幻想和他们的疾苦。而这些宝贵的东西,是通过同教育者亲身接触,而不是——至少主要不是——通过教科书传授给年轻一代的。本来构成文化和保存文化的正是这个,当我把我的观点作为重要的东西推荐给大家的时候,我心理想的就是这个,而不是历史和哲学领域里十分枯燥的专门知识。”

“过分强调竞争制度,以及依据直接用途而过早的专门化,将会扼杀包括专门知识在内的一切文化生活所依存的那种精神。”

“使年轻人发展批判的独立思考,对于有价值的教育也是生命攸关的,由于太多和太杂的学科(学分制)造成的青年人的过重的负担,大大危害了这种独立思考的发展。负担过重必导致肤浅。教育应当使所提供的东西让学生作为一种宝贵的礼物来接受,而不是作为一种艰苦的任务要他去负担。”

“在每项成绩背后都有一种推动力,它是成绩的基础,反过来,这种推动力也通过任务的完成而得到加强和滋养。在这里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别,这种差别同学校的教育准则的关系极为重大。做同样的工作,它的出发点可以是恐怖和强制,可以是追求威信和荣誉的好胜心,也可以是对于对象的诚挚的兴趣和追求真理与理解的愿望,因而也可以是每个健康儿童都具有的天赋的好奇心,只不过这种好奇心很早就衰退了。同样一件工作的完成,对于学生所产生的教育影响可以很不相同,这要看推动这项工作的主要原因究竟是怕受到损害的恐惧,是自私的欲望,还是对快乐和满足的追求。”

“在学校和生活中,工作的最重要的动机是工作中的乐趣,是工作获得结果时的乐趣,以及对这个结果的社会价值的认识。启发并且加强青年人的这些心理力量,我认为这才是学校的最重要任务。只有这样的心理基础才能导致一种愉快的愿望,去追求人的最高财产——知识和艺术技能。”

“要记住,你们在学校里所学到的那些奇妙的东西,都是多少代人的工作成绩,都是由世界上每个国家里的热忱的努力和无尽的劳动所产生的。这一切都作为遗产交到你们手里,使你们可以领受它,尊重它,增进它,并且有朝一日又忠实地转交给你们的孩子们。这样我们这些总是要死的人,就在我们共同创造的不朽事物中得到了永生。”

“如果你们始终不忘记这一点,你们就会发现生活和工作的意义,并且对待别的民族和别的时代也就会有正确的态度。”

“在一个健全的社会,教育及由此所获得的书本知识,与个人的成功之间没有直通车,对于社会治理来说,知识也不是多重要的力量,更不是惟一的力量。在以前封建帝国时代的中国,人们之所以重视教育,仅仅因为,社会各个领域都由权力组织和权力的命令组成,服从机制取代了民主、自治和市场机制。这样的社会是高度不平等的,它只能采取一种以知识替代民意的战略,靠一种貌似公平的形式理性来维持其生存,即通过科举式考试自上而下地选拔官员,通过量化的考核指标——比如官员的政绩——自上而下地奖惩官员。这样,在教育、尤其是科举考试与异常丰厚的收益之间,有了一条直通车,这诱导人们对教育畸形地重视。”

“今天,人们总算看到一些社会结构良性变化的迹象:教育的发育最为迅速,虽然问题多多,但许多学生已经在学校中生活;民主在民间底层发育,自治也在乡村和城市社区艰难的推进。这些领域的分配机制与是否上过大学、考试成绩是多少,没有直接联系。这些领域的进入不那么看重学历门槛,是否受过高等教育,对于人们在这些领域取得成功也不再那么重要。也即读书不再有当官之用,此种‘读书无用论’,乃是在社会趋向多元化过程中教育回归常态的拨乱反正之论。”

“如果有一天,很多青年、家长自愿选择不去上大学,而是去经商、从事社会服务、做技工学徒,那时,我们的社会就基本走出科举时代,象一个正常的社会。随着教育拜物教的褪色,社会趋向多中心治理秩序,教育才有可能回归其正常状态。”

“在这里我想再次强调,在这种以一种多少有点较灰暗的形式所谈的内容,代表的只不过是我的个人观点,其基础仅仅是我自己所积累的个人经验。谢谢同学们给了我这个机会,能在如此有意义的课堂上发表这些看法。”

杨朔铭演讲完毕,很多女大学生都鼓起掌来,杨朔铭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汤芗铭回想着他刚才讲过的内容,心里不由得感慨不已。

他以前从没想过,杨朔铭对教育会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汤芗铭并不知道,杨朔铭刚才之所以会脸红,是因为他演讲的内容,并不都是他的原创。

此时杨朔铭还在和教师学生们微笑着自由交谈,而正在这时,一位海军军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杨朔铭看到那位军官,笑着和教师学生们说了几句,然后离开了讲坛,走到了门口,来到了那位海军军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