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约克长子伦敦称王
约克公爵丧命韦克斯菲尔德的消息传遍全国，贵族中没几个人感到悲伤。远在苏格兰的王后眉开眼笑，战役大捷的喜讯令她备受鼓舞，新年刚过即越过边境返回英格兰，准备进军伦敦解救亨利六世，通往首都的大路已畅通无阻。
王后与苏格兰王太后玛丽达成协议，将贝里克郡移交苏格兰，爱德华王子与玛丽的女儿玛格丽特·斯图亚特定亲，苏格兰则提供军队支持作战，但经费由兰开斯特承担。王后哪有那么多钱支付军队薪资，被迫同意继续“以战养战”策略，兰开斯特军南下途中的掳掠虽然解决了给养问题，却使中部地区民众寒心。从约克郡贝弗利一路往南的格兰瑟姆、斯坦福德、彼得帕勒、亨廷顿等多个市镇惨遭劫掠，连教堂和修道院也不能幸免。苏格兰雇佣兵尤为热衷劫掠，反正在“敌国”犯罪，毫无道德负担。这加剧了南部地区的恐慌，无意中坐实了约克党以前编造的“王后勾结敌国”和“北方人受委托来洗劫南部人民”的流言。
约克党趁此机会加强宣传攻势：一旦王后的军队获胜，房屋将被霸占，土地将被毁坏，市民将被杀害，妇女会被强奸。宣传效果从《帕斯顿信札》中可窥一斑：“每个人都希望上帝帮助我们的领主（指约克党贵族），北方人抢劫和偷窃司空见惯，他们被委派洗劫我国南部，让人们失去家财与生计。”
沃里克伯爵和马奇伯爵皆因父亲死亡自动承袭家族爵位和土地。沃里克正在伦敦紧张筹备迎战事宜，议会全票通过批准贷款1300多英镑给他作为军费。马奇在西部领地监控威尔士彭布罗克伯爵，闻听噩耗悲痛不已，发誓要为父亲和弟弟报仇，他作为约克长子名正言顺成为家族之首，将统领约克党继续奋战。
马奇伯爵比他父亲更具统帅能力，在西部重整约克党力量成就斐然，虽然仍缺乏大贵族支持，但手下杰出人才云集，威尔士豪强威廉·赫伯特爵士重归阵营，奥德利男爵、菲茨沃尔特男爵约翰·拉德克利夫、威尔顿的格雷男爵雷金纳德·格雷都投到麾下效力，他身边还有最好的朋友威廉·黑斯廷斯爵士，约克老家臣沃尔特·德弗鲁尽心辅助，他们协助马奇在西部和南部各郡募集起一支颇具规模的军队。兰开斯特军正在南下，马奇感到伦敦的沃里克处境危险，军队在鲁德洛集结完毕后朝着首都开拔，打算与沃里克会合迎击兰开斯特军。
率军穿越格洛斯特郡时马奇伯爵接到情报，威尔特伯爵已在威尔士西南部登陆，带着一群布列塔尼、法兰西、爱尔兰雇佣兵，与国王继父欧文·都铎、彭布罗克伯爵合兵一处，正朝北开拔去跟王后军队会师。约克家大公子豪放果敢，与父亲过度谨慎的性格截然相反，他突然做出一个冒险决定，勒令掉转马头行军，准备先去拦截威尔士北上的兰开斯特军。马奇的决策也不无道理，如果兰开斯特两军成功会合，那么约克军总兵力就处于下风，但掉头去威尔士拦截北上敌军，沃里克就得独自承担对付兰开斯特南下军主力的风险。
1461年2月1日，马奇伯爵率1万人进驻小村庄莫蒂默十字——坐落于赫里福德郡与威尔士接壤的边境中部，因房屋不经意分布成十字而得名。这个村庄曾隶属于莫蒂默家族，离约克家的威格莫尔城堡不远。马奇坐镇中军，沃尔特·德弗鲁指挥右翼作为前锋，左翼与后卫由威廉·赫伯特指挥。兰开斯特军8000余人开拔到莫蒂默十字发现被拦截，随即排开阵势，彭布罗克伯爵指挥中军，威尔特伯爵和詹姆斯·巴特勒指挥左翼，欧文·都铎指挥右翼。
双方布好阵后曾对峙几小时，中午兰开斯特军先发起进攻，威尔特伯爵指挥攻击约克军右翼，彭布罗克伯爵攻打马奇的中军，欧文·都铎对阵约克军左翼。据说战斗颇为血腥，但细节和伤亡情况的资料匮乏。马奇骁勇无比，率先击败彭布罗克的中军，兰开斯特军随即全线崩溃，彭布罗克和威尔特先后率残部逃离战场。约克家19岁长子首次独立指挥战斗即大获全胜，莫蒂默十字大捷使他成为约克军公认的最优秀统帅，此战胜利一定程度上补偿了韦克斯菲尔德之败。
彭布罗克伯爵的父亲、国王的继父成为约克军俘虏，马奇伯爵不欲用他换取赎金，只想告知世人要为父亲报仇，欧文·都铎在市集上被枭首示众。沃里克通知马奇，军队休整好后仍需赶来会师，他自己2月12日先进抵圣奥尔本斯，扎营在附近的巴纳德荒原。沃里克带着亨利六世随军同行，筹备战事的工作都以国王的名义进行。
这一次约克军的贵族阵容可谓空前，与沃里克同行的有他二弟埃克塞特主教乔治·内维尔、妹夫阿伦德尔伯爵威廉·菲兹阿伦、诺福克公爵、鲍彻子爵、福肯贝格男爵、威廉·本维尔男爵，另有一位新晋贵族——沃里克最年长的弟弟约翰·内维尔，自北安普敦战役后已被约克党政府册封为蒙塔古男爵，不过这些贵族中仅沃里克和福肯贝格有丰富军事经验。
约克军中还有一位身份特殊的贵族萨福克伯爵约翰·德·拉·波尔，他就是1450年被谋杀的宫廷党领袖萨福克公爵之子，父亲死时他还是8岁大的孩子。小萨福克原本与玛格丽特·博福特结了童婚，但因父亲死亡家族衰败，亨利六世通过教宗解除婚姻。1458年约克公爵秉承和解原则，将二女儿伊丽莎白嫁给16岁刚成年的小萨福克，他因为同意这桩婚姻遭到王后惩罚，其公爵衔被降级为伯爵。政治多么值得玩味！萨福克伯爵的父亲原本是约克的死敌，他自己则成为约克党贵族，在玫瑰战争中追随内兄马奇伯爵左右，与约克参加兰开斯特阵营的另一位女婿埃克塞特公爵形成鲜明对比。
2月16日，王后的军队进抵赫里福德郡邓斯塔布尔，距圣奥尔本斯约20公里，他们遇到一队从莫蒂默十字逃亡出来的溃军，得知那边战败的消息。兰开斯特军依例洗劫邓斯塔布尔，他们一路南下的恶劣军纪无意中帮了约克党的忙，很多城镇改变立场，就连中部的兰开斯特重镇考文垂都不再欢迎王后军队，参加王后军队的南方人屈指可数。
沃里克提前派人进入圣奥尔本斯，在街头布置路障，配备弓箭手，他手下还有500余勃艮第雇佣兵带来了风琴炮——成排小铁管固定于炮架上，可以射出弹雨。约克军分成两部分，蒙塔古男爵率领一半人驻扎于巴纳德荒野作为左翼，沃里克则带着另一半人作为中军扎营在圣奥尔本斯镇后方。
约克军的侦察没有做到位，战斗打响前沃里克都不知道王后军队已抵达邓斯塔布尔，他原本预计对方会进驻维鲁拉米恩镇，早就派人沿途撒下三角钉。沃里克的家族总管亨利·洛夫莱斯爵士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统帅比较精锐的肯特郡士兵，洛夫莱斯在韦克斯菲尔德战役被俘，王后饶他一命，里弗斯男爵劝说洛夫莱斯归顺，将他放回当卧底，据说王后许诺，他若帮助王军获胜，将获得4000英镑和肯特伯爵头衔。王后可能提前获得洛夫莱斯的警告，突然改变路线进驻邓斯塔布尔，避过一段可能人仰马翻的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