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中情局引火上身(第4/8页)

这家伙[奥利.诺思]的脑子就一根筋。他是个水兵。有人说,“进攻大山”——他就进攻大山。他就是没有能力分辨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去进攻大山。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因为这家伙一门心思想要完成任务:“总统要我挽救反政府武装!无论如何,我都要挽救反政府武装!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不管不顾。”

在我看来,这似乎是对反政府武装行动本身的一个非常准确的总结:这是一次不走运的,考虑不周的,不合道义的违法行动,其目标如此缺乏远见,不允许其他任何东西——道德规范,资金,道义或是毒品——挡住它的去路。总统想要进攻大山,大山就会适时地遭到进攻。这一特定的进攻行动的所有枝枝蔓蔓只有到后来才会为人所知——这时候美国公众才会意识到,实际上,无论是其目的还是其手段都是不正当的。(值得指出的是,桑地诺的故事可能完全是捏造出来的:有人查出,沃恩的电话号码装在马纳瓜的一栋属于美国大使馆的房子里,而诺思的日记无数次提到他的名字)。

凯利委员会的报告终于在1989年四月出版,里面包括内容广泛的索引,列出了联系人,被采访者和消息来源。里面还有一个长长的附录,列出了形形色色的政府部门为了干扰调查而采取的所有的步骤。其结论对它们非常不利:

有大量证据表明,反政府武装分子,反政府武装供应者,反政府武装的飞行员,同反政府武装合作的雇佣军以及整个这个地区的反政府武装支持者都曾通过战区走私毒品……在中美洲的美国官员没有全力处理这一毒品问题,害怕因此而危及反对尼加拉瓜的战争努力……对于毒品利润可以完美地解决反政府武装资金问题这一观点,美国高层的政策制订者并非不受其影响。

委员会的结论是:

打着帮助反政府武装的旗号,我们放弃了政府保护我们的公民的安全和健康不受所有威胁的责任……当局决定对与国际毒品交易相联系的国内外的腐败现象熟视无睹,致使政府机构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危害。

此刻值得指出的是,这些并不是韦布在《圣荷西信使报》的报道中的内容。这也不是哪个记者或是抨击中央情报局的人的指控。这是美国政府调查的结论,所有证人都在有美国参议员在场的情况下宣誓后才接受讯问(并录相)的。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关注这一调查。今天,布拉姆解释了原因:

我们开始从国家档案里翻出了这东西,当然,政府的人干脆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他们说我们疯了,错了,他们攻击凯利,他们攻击我,他们攻击这次调查。他们说我们的证人不好。他们联合起来对我们发起进攻……尼克松时代的时候我也受到过攻击——然而与这一次几乎毫无共同之处。这是一次竭尽全力的攻击。真的是来势汹汹。

由于政府的刻意歪曲(《新闻周刊》有一篇令人难忘的文章,其中谈到参议员约翰.凯利本人被称为是“好色的阴谋家”),也许还因为公众很大程度上厌烦了对伊朗反政府武装的报道,媒体没有报道凯利委员会的调查结果。对美国公众而言,对反政府武装贩卖可卡因的指控一直是未经证实的谣言而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盖瑞.韦布登场。

我安排在三番市同韦布见面。我当时正在城里采访其他几个人,他和他女朋友吕贝卡想在城里溜达溜达,所以他们提出从萨克拉门托开上一个半小时的车到城里来。我们决定星期日午餐的时候碰头。后来发现这是个策略上的错误:我们安排好要见面的那个周末原来是“同性恋光荣”周末大游行,星期天的午餐时间正好是庆祝活动的关键时刻——庞大的彩车游行队伍和服饰鲜艳的游行乐队要穿城而行。我们在后街上挣扎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一个坐的地方,这时,打扮得奇形怪状花枝招展的男扮女装者和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尖叫着的“农夫”蹦蹦跳跳地从我们身边经过,走到了游行队伍中去。我们最终找到一家开门的餐馆,坐在窗户旁边,点了些喝的。几个腰上缠着块布,挥舞着聚苯乙烯棒子的健美先生围着一条巨大的雷龙缓缓从窗边驶过,后面还跟着另一条雷龙,上面站着几个穿着剪短了的热裤,挥舞着木棍的神气活现的女王。旗子上写着“全美同性恋垒球联邦”。原来如此。我们看看窗外,彼此对视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菜单。这个场面可真有点古怪。不过,要讲的本来就是个古怪的故事。

饮料上来之后,韦布给我从头讲起。

韦布说,1995年七月的一天,一个女人找他,说自己有个热门故事。她的男朋友是个名叫拉菲尔.考聂杰的尼加拉瓜人,他现在正在监狱里待审。他同可卡因的联系非常密切——对他不利的主要证人是一名前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这个人为反政府武装贩卖可卡因。韦布不太感兴趣:他认为,中央情报局的故事是阴谋理论家和偏执狂的领域。他通常报道的是国内大事,资产罚没,法官违法乱纪之类的事情。此外,不是有这个或那个调查证明没有这回事儿吗?当这个女人拿出了联邦大陪审团听证会上的审讯记录的抄本,上面说明可卡因同反政府武装之间存在明确联系的时候,韦布的兴趣提了起来。他跑到图书馆查阅有关可卡因和反政府武装方面的资料。没用多长时间,他就发现了一份凯利委员会的报告:

我目瞪口呆。我每天都坐在那儿看这份报告,心里在琢磨,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我的意思是,这里面说的都是曼纽埃尔.诺列加,国际信贷商业银行丑闻——所有这些好新闻,时间却早在这些事公布于众之前。我读完听证会记录之后,给杰克.布拉姆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报道,他对此表示非常吃惊:华盛顿新闻界居然把这些新闻视为耸人听闻的疯狂推测丢到一边,从未对此有过任何报道。

韦布同鲍勃.派瑞取得了联系。派瑞在1985年在美联社作了最早的有关可卡因和反政府武装之间关系的报道。派瑞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报道是记者职业的杀手。和他一起写作的伙伴布莱恩.巴格被指控是共产党,他的房子受到了监视。这两个人都被指控毒死了奥利.诺思家的狗(后来两个人都洗脱了这个可恶的罪名;这条狗其实是自然死亡)。在哈森福斯的飞机在哥斯达黎加上空被击落的五个月之前,他们开始对整个伊朗叛军事件进行调查,结果他们的上司命令他们停止有关反政府武装战争的报道,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新闻报道的范畴”。派瑞建议韦布千万不要碰有关可卡因的指控。韦布没有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