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提纯可卡因人咬狗

坐在拿骚我住的那家旅馆的大厅里,我突然看到布莱恩.哈勃斯通缓缓走来。看着他穿过街道,我不敢肯定这人到底是他,还是某个迷路的帆板教练:腿上套着条自行车裤,上身穿着件宽宽大大的奶白色衬衫,脚上踩着双凉鞋,戴着副六十年代的护目墨镜,他看上去太悠哉游哉,根本不像个真正的医生。就是他。一开始我建议我们两个到当地的一家餐馆吃晚餐,但是发现不可能——他在当地的一支乐队打手鼓,今天夜晚他们在珊瑚海滩上的玛瑞特酒店有一场特约演奏会。

我认为,拿医生的标准来看,哈勃斯通实在很酷。我们握了握手,我提议到旅馆的餐厅喝杯咖啡,但是他不愿意。他想到海滩去。我们便改在那儿进行采访,哈勃斯通坐在荫凉处的太阳椅上,给我讲述了巴哈马的滥用毒品的情况。

他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加勒比海地区几乎没有什么吸毒现象。1967年,拿骚有一家名叫“沙地”的精神病诊所,他是那儿精神病方面的负责人。这家医院是巴哈马第一个设立滥用药物住院部的地方:为长期酗酒的患者准备了二十张病床。虽然酒精中毒很令人担心,但是还没有出现什么其他毒品:“当时那里也有少数人抽大麻,”他告诉我说,“但是不太严重。当然没有什么静脉注射毒品的情况。没有海洛因。没有可卡因——或者说,就是有,我们也没有见到过”。然而,就在七十年代晚期,在莱德和他那一帮子的努力下,毒品开始在最令人意外的地方出现。

“巴哈马是贩毒活动的一个主要中转站”,他对我说,“他们走私大量的可卡因。那里到处都是可卡因——有时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走私的毒品时不时会被冲上海滩。当地人便开起了大规模的可卡因聚会,直到把所有的可卡因都吸光为止。”

听起来简直让人无法相信——遗失的可卡因被悠闲自得的拿骚居民分光了——然而事实正是如此。即便是在今天,时不时仍有大包的非法毒品被冲上海滩,渔民们经常在网中发现它们,结果给它们起了个当地的一种鱼的名字:如果你捞上来一包毒品,他们说你就是抓住了一条“大石斑”。不时丢失的大包的可卡因还不真正算是严重问题。然而到七十年代末的时候,这里的可卡因实在太多,给毒贩子干活的当地人会或偷或买地弄上少量的可卡因——然后到大街上卖给他们的同胞。

巴哈马人开始陷入毒品问题,而也开始有人把病人介绍到哈勃斯通那里治疗。这些作为精神病患者住进了“沙地”医院的人显然是使用过某种药劲很大的东西。

“他们的模样很是特别:就像酗酒的人有某种特殊的样子,你同样可以很容易就认出这些家伙来。他们的皮肤呈献出一种干巴巴的灰颜色。他们常常都特别的瘦。我们很快开始给人们看病。给很多人看病。”问他们服用了什么的时候,哈勃斯通的病人承认服用过可卡因。“只不过他们不是从鼻子吸进去,”他说,“他们抽可卡因。”

哈勃斯通给我联系上他的一个同事,“沙地”医院的另一个医生,他叫尼尔森.克拉克。克拉克告诉我他第一次与可卡因擦肩而过的情形:

我是在1979年第一次见到可卡因病例的。那是个出租车司机,因为某种精神病而住院。严重的偏执狂症。他承认是因为可卡因。我之所以记得这件事,唯一的原因是这个病例很新鲜:可卡因与精神病。在这个时候,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对可卡因上瘾的病人。此后不久,也许两到三个月之后吧,又有了一个病例。我不记得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认为他失业了。也许他就是个毒贩子。他来的时候就有严重的幻觉:皮肤下面有虫子,他又抓又挠的。我们收他住院,他告诉了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因为抽可卡因。我看见这个家伙的时候不由心想,这次可真的要流行起来了。

尽管他们当时还不清楚,其实哈勃斯通和克拉克正是第一批注意到巴哈马出现了抽可卡因现象的人。巴哈马也是第一个经历后来称之为“提纯可卡因”大流行的地方。

把可卡因当烟抽,这主意并不新鲜:早在1886年派德制药公司就推出了古柯香烟。然而由于古柯行业的情况急转直下,这东西一直没有流行起来。盐酸可卡因——人们通常服用的形式——对热非常敏感。事实上,如果将之燃烧的话,它会完全分解,所以把一些可卡因裹在烟纸里抽只不过是在烧钱而已。要把它当烟抽,就必须用化学方法把可卡因转变成一种遇热可以蒸发而不是降解的形式。哈勃斯通和克拉克指出,显然,人们在1979年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样的一种形式。

其实这个发现并不新鲜。南美洲人把可卡因当烟抽已经有好多年了。早期从古柯叶子里提取可卡因的时候就涉及一道程序,要把古柯叶子转化成一种名叫“基础膏体”的膏状物,人们通常称之为“膏”,“巴祖克”,或是“基”。这种白色的淤泥状的物质是可卡因交易的标准流通形式:正如亨利.赫德.鲁兹比发现的那样,它制造起来很容易,也很容易运输,而且离纯粹的盐酸可卡因也仅仅几步之遥。然而鲁兹比没有注意到的是,这种“基”可以当烟抽。它可以抽,是因为在提炼之前,“基”里面含有比率很高的可卡因硫酸盐——这东西遇热可以完全蒸发。从事可卡因行业的南美洲人养成了刮上一点点“基”塞进烟里抽的习惯。这样抽的效果会带来迅速而强烈的“上冲”感。然而在这个阶段,除了从事可卡因生产的人外还没有谁抽可卡因。这是一种行业习惯。当时,由于这种毒品带来的“欣快感”非常强烈,这个习惯迟早会流行起来。

七十年代早期的时候,北美的某个人意识到抽可卡因的潜力。尽管还没有谁设法查出哪个家伙应该对此负责,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还是被加利福尼亚,洛山矶大学的一个教授仑.西格尔再现出来。西格尔是世界上可卡因科学史方面最重要的专家,他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来探索提纯可卡因的演化史,从还没有任何人听说“提纯可卡因”这个词之前研究起。1982年他出版了《致幻类药物日志》一书,对抽可卡因这一作法的演化史进行了权威性的描述。这本书还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在西格尔看来,在七十年代早期的某个时候,也许就在1970年,一个美国的可卡因贩子来到秘鲁检查生产情况。到那儿后他发现,有些工人在抽一种他们称为是“基”的物质。他试了一点,对其效果不由大吃一惊。回到美国之后,他开始按照他在秘鲁试过的方法来提取可卡因。但是有问题。盐酸可卡因没法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