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别惹我,我的名字同样叫汉朝

随着帝国国力的强盛,刘庄终于可以做一些事了,一些连他父亲想都不敢想的事。

其中一件,就是解决匈奴侵边问题。

匈奴是秦汉以来对中原政权最具威胁的敌人。

东汉初年,匈奴经常寇略边境,支持地方势力控制了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建武九年(公元33年),光武帝遣大司马吴汉、骠骑将军杜茂击匈奴的内地代言人卢芳,未能奏效,而匈奴“入寇尤深”。光武帝忙于整顿内政,稳定社会秩序,恢复发展生产,无力顾及。因而,在建武年间,汉朝面对匈奴连年不断的袭扰,只能采取消极防御的方针和权且忍让的策略,“增缘边兵郡数千人,大筑亭候,修烽火”以备匈奴,同时,不断迁边民入常山关、居庸关以东,以避匈奴寇掠。政治上,遣使匈奴赠送金币以通旧好,缓和与匈奴的关系。

匈奴针对东汉这种局面,虽然间或互派使节往来,但军事上仍然保持南侵之势,步步进逼,并乘机控制了西域北道诸国。

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莎车王贤和鄯善王安遣使入朝,请求东汉帝国派都护,光武帝以“天下初定,未遑外事”为由予以拒绝。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车师前国、鄯善、焉耆等十八国遣子入侍,并再次请求派出都护,光武帝“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赏赐之”,仍没有同意。莎车王贤“自负兵强,欲并兼西域,攻击益甚”,鄯善等十八国大为忧恐,苦苦哀求汉朝将其侍子留下,并尽快派出都护,以制莎车。光武帝很无奈地传谕:“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从此“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车师、鄯善、龟兹遂先后投降匈奴。

建武二十二年(公元46年),匈奴遭受严重灾荒,内部矛盾重重,对东汉王朝来说,这正是剿灭匈奴的大好良机,可是光武帝自觉无力发兵,最终还是放弃了。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南匈奴八部大人共议立前一任单于乌珠留单于的长子比为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愿永为藩蔽”,请求内附东汉,以“扞御北虏”,与北匈奴对抗。很多东汉大臣都以为天下初定,国内空虚,南匈奴虚情假意,不可答应。光武帝却同意了,按西汉时对待呼韩邪附汉之旧例,诏令其迁居云中郡,后又令徙居西河美稷,并通过各种笼络措施,让其“东捍鲜卑,北拒匈奴”,以夷制夷。这种做法虽然在短时间内收到了一定成效,但东汉政府每年用于安抚南匈奴的费用高达1.9亿之巨,极大地加重了国内人民的负担,而且北匈奴南下的攻势却日盛一日,明帝永平五年(公元62年)至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间“北匈奴犹盛,数寇边,朝廷以为忧”、“复数寇钞边郡,焚烧城邑,杀戮甚众,河西城门昼闭”。

由此可见,在北匈奴问题上继续实行防御政策对边郡安定是于事无补的,只有“以战去战”,以战争来结束战争,一次性地将北匈奴打趴打服,才可能得到边境的和平。

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北匈奴仍旧不知死活地频袭边塞。

而经过光武帝和刘庄父子两代人的努力,东汉国内政治局面统一,社会秩序稳定,社会经济恢复并持续发展,百姓殷富,府库充实,国力强盛,已具雄厚的作战潜力了。

谒者仆射耿秉上书:“中国虚费,边陲不宁,其患专在匈奴,以战去战可也。”

是啊,应该是出手还击的时候了。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虽然出自西汉人之口,可在东汉仍旧适用!

耿秉,字伯初,扶风茂陵人,其父耿国,是猛人耿弇的弟弟,建武期间曾任五官中郎将、大司农,因“素有筹策,数言边事”而深受光武帝器重。耿秉有伟体,腰带八围,自幼受其父影响,“博通书记,能说《司马兵法》,尤好将帅之略”,是一个谋略型的军事人物。

刘庄早有征伐匈奴的心思,于是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专门讨论北伐事宜的高级军事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耿秉,还有太仆祭肜以及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侯刘张、好峙侯耿忠。

此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嘉宾——窦固。

窦固,字孟孙,窦融之侄,本来已经被开除回家,因为曾跟随窦融在河西工作,“明习边事”,现在是用人之际,于是刘庄又将他召了回来。

有必要补充一下,耿秉和窦固固然不是等闲之辈,其他的几位也来头不小。

虎贲中郎将马廖,字敬平,伏波将军马援的长子,马皇后长兄。

好峙侯耿忠,猛人耿弇的长子。

太仆祭肜,字次孙,是云台二十八将中征虏将军颍阳侯祭遵的胞弟。

这些人中,祭肜的作战经验最为丰富。

祭肜本人长得体貌绝觽,能拉三百斤大弓,在建武年间任辽西太守,屡击匈奴、鲜卑及赤山乌桓连,威震西北。其“代表作”是曾亲率三千余人迎战万余鲜卑铁骑,其一马当先,手抡大刀,砍人如切菜,收割了首级三千余,获战马数千匹,鲜卑铁骑落花流水,途中掉进水中淹死就有一大半,整支军队损失殆尽。在他的驻防下,西自武威,东尽玄菟及乐浪,胡夷皆来内附,野无风尘。

会议中,耿秉率先发言,他回顾历史,说:“往昔匈奴依仗引弓控弦的游猎部落援助,又并有被发左衽的蛮族依附,故不可得而制。汉武帝夺取了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等地,匈奴失其肥饶畜兵之地,断绝了羌、胡关系,呼韩邪单于只好向大汉王朝请求归附。”进而指出:“如今只要先进攻白山,夺伊吾,破车师,派使者联合乌孙各国以切断匈奴的右臂。再在伊吾击败北匈奴呼衍王的军队,则又折断其左角,此后就可以对匈奴本土发动进攻了。”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极其周详的作战方案。

首先,西域东部的白山(今新疆天山北麓)地区分布着车师前、后部及伊吾卢城(即伊吾,今新疆哈密西),而“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萄,其北又有柳中,皆膏腴之地”,具有举足轻重的经济地位;同时,这里又是从东汉通往西域的要冲,号称“西域之门户”,战略地位突出,若能夺取天山,则可打开通往西域的门户,进而控制西域诸国,“以断其右臂”。其次,北匈奴呼衍王部长期驻牧于伊吾,既扼守着东汉通西域的咽喉,又可向东对河西诸郡构成直接威胁。一旦将其击溃,就可扭转这一不利态势,达到削弱北匈奴南部势力的目的。另外,先击天山,夺伊吾,破车师,后攻北匈奴本部,可避免因两面出击、战线过长而带来的种种弊端,便于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