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第3/3页)
这是最后的“中毒”,因为郭汜吐完之后悍然起兵了。
不错,郭汜同志是想过不要鸡蛋碰石头的,但现在的情势是鸡蛋碰不碰石头都要破碎了,由不得他逃避。
郭汜别无选择,除了选择铤而走险之外。
李榷由衷地相信郭汜的脑筋搭牢了。
因为,一个人只有在脑筋搭牢的情况下才会做出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来。
但是贾诩却不相信。
贾诩相信郭汜选择铤而走险另有深意存焉。
难道是篡党夺权?贾诩立即建议李榷把献帝控制在自己手里。
这叫挟天子以令天下。
虽然若干日子之后曹操才干出类似的举动,但毫无疑问,开风气之先的那个人是贾诩。
李榷照办了。
献帝哭哭啼啼地跟着李榷走了。在郿坞这个著名的地方,献帝成了这个时代最著名的人质。
有人质者生存。这是乱世之道。
郭汜手上很快也有了人质:包括太尉、大司农在内的公卿百官成了他的人质。
他绑架了他们。
于是千古奇观出现了:皇帝和公卿百官分别被绑架在两大反政府武装手中。这个王朝的统治基础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献帝哭了,为自己成为大汉朝最后的见证人而哭。
侍中杨琦却以为,现在还不是哭丧的时候。再说真要哭丧也不是皇上自己哭自己。
皇上只配接受世人献给他的哭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翘翘的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献帝是最不应该哭泣的人。
因为,局势尚有可为。
献帝却看不出局势尚有可为。
在他眼里,现在的局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怎么为呢?
杨琦告诉他,刀俎和鱼肉并不是宰与挨宰的关系,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没有刀俎就没有鱼肉,有刀俎才有鱼肉;刀俎一定宰鱼肉吗?鱼肉可不可以宰刀俎?
献帝糊涂了。他不明白鱼肉可以宰刀俎的道理。
杨琦呵呵一笑,紧接着又告诉他,世界上的鱼肉有大有小,小鱼肉当然只有挨宰的份,但是像献帝这么大的鱼肉,却是很有可为的。
因为无论什么东西,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它就是力量了。
这种力量,不容小觑。
命运是人世间最大的秘密
贾诩站到了献帝面前。
他是奉旨而来。
事实上他来之前就知道献帝要说什么了。
对贾诩这样的人来说,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他手心里发生的。它们毫无悬念。
这是一个谋士的骄傲,也是一个谋士的落寞。
果然没错,献帝让他作出一个选择:是继续做李榷的谋士,还是做他献帝的谋士?
这是一个两难选择。
虽然贾诩很轻易地猜到了献帝的谜面,但是对于谜底,他一片茫然。
不错,献帝是天子,位极至尊,可却是个人质。
李榷是反臣,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却手握重兵。
他们,谁比谁厉害?
问题的关键其实还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明天的身份。
天子永远会是天子吗?
反臣永远会是反臣吗?
不知道。
也许会互相易位,也许不会,也许会死翘翘。
而谋士贾诩的悲凉则在于,他的命运从属于这些“也许”。
虽然,人世间的很多秘密对他来说不是秘密,但是“命运”这个东西除外。
因为命运是人世间最大的秘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掌握。
天子也不行。
天子如果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也就不会问计于贾诩了。
这两个人半晌无言,凝神肃立,在命运面前屏住呼吸,以便揣摩命运可能的走向。
四分之一炷香之后,谋士贾诩作出一个决定,成为献帝的谋士。
当然了,这个决定不是基于道德层面作出的,它仅仅基于发展空间。
因为,为一个人(李榷)谋和为国家谋,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一个谋士的发展空间。贾诩现在想计安天下,实现自己最大的人生价值。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就像他不知道献帝还能在龙椅上坐多久一样,一切赌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
皇甫郦这人能说。
在这样的时代,“能说”就是战斗力。
皇甫郦不仅能说,他还是李榷的同乡。如此两个缺一不可的条件终于让他有机会成为献帝的说客,去执行说服郭汜和李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任务。
坦率地说,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皇甫郦完成了一半。
郭汜被说服了。
郭汜同志表示,只要李榷能送出天子,他马上就放出公卿百官。
绝不食言。
李榷听了以后,笑了。
他觉得郭汜狡猾狡猾的。这是把球踢给他老人家啊。先送出天子?我李榷凭什么先送出天子?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天子就是用来绑架的。
这就是天子的价值!
在皇甫郦面前,李榷声如洪钟地如是说道。
皇甫郦看他。
冷冷地看他。
他觉得这个叫李榷的人说话声音的确是声如洪钟。
但是声如洪钟又怎么样呢?在这个世界上,多少声如洪钟的人最后都挂了,比如那个董卓。
李榷今天是很牛,但他再牛,牛得过当年的董卓吗?所以说强者不可恃啊。绑架天子能绑架一时,绑得了一世吗?皇甫郦心平气和地告诉李榷,世上最愚蠢的举动就是绑架天子,因为那是以天下为敌,把自己当镖靶了。
所以绑架天子就是绑架自己。这个道理等同于玩火者必自焚。聪明人决不干这事。
李榷默不做声。
空气很冷,冷得像他的心。
没有人知道李榷是不是被说服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
他被说火了。
说怒了。
怒到极处刀剑起。李榷的剑“嗖”的一声拔出来,直指皇甫郦的心窝。
虽然,皇甫郦的话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李榷今天要杀的就是“道理”。
他不做道理的奴隶,只做道理的杀手。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把天子玩弄于股掌的李榷。
谁在他面前说道理,谁就要死翘翘。
李榷高傲地抬起了头颅。
他那不可一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