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连三月(1937年7月~10月) 太原沦陷(第4/5页)

抗战中,有人一战成名,也有人一战就栽了,前期的刘峙,后期的蒋鼎文,是两个代表。

就这样,9月24日,日军第6师团攻占了保定,10月8日第14师团又攻占了石家庄。

板垣第5师团正在山西转悠,本来是在右翼策应平汉线中路的日军,但由于一路上势如破竹,造成了另一个事实:离太原越来越近。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建议立即兵取太原。寺内寿一虽官运亨通,但自己基本上不会打仗,他这个司令官,一切都靠参谋,既然冈部建议了,他也就批了:打太原?是个好主意。

华北最大的会战太原会战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展开了。

1937年9月初,日军攻占了天镇——山西、河北、内蒙古交界,山西之北的屏障,此战直接导致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第一个高级将领因“擅自撤退”被枪决。

守天镇的是阎锡山第2战区的第61军,军长李服膺(行伍出身,山西崞县人),也算阎锡山的亲信了。按老阎的想法,要在大同搞个会战,依靠在平绥线上的节节抵抗,把“疲倦的日军”引到大同,然后把杨爱源(第6集团军)和傅作义(第7集团军)的部队全放上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所以他叫李服膺在天镇守一周,消耗日军的战力。

李服膺第61军,一共有7个团,人手很紧张。他在天镇外围放了4个团,从天镇到后面阳高,放了3个团,其中天镇1个团。由于手里的兵力不多,李服膺没留预备队。多少懂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无论兵力怎么紧张,在打仗时,作为机动部队的预备队必须留出来。而李服膺却冒了个大险。

天镇外围虽有国防工事,但非常之简陋,日军一个炮弹过来就没了。外围守了三天,部队就下来了,却没向后面的天镇集结,而是避开了天镇,一路退了下去。此时李服膺的军部在天镇外老远的村子里,一时间难以掌握退下来的部队。说起来,日军那边也大意了,以为中国军队都跑了,所以只派出一个中队,在完全没戒备的情况下溜达到天镇,没想到守天镇的那个团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把这个中队包围了。

日军随之猛攻天镇,城里的那个团独木难支,城外的李服膺手里又没预备队,于是天镇只守了一天多就陷落了,李服膺一路退了下去。

阎锡山叫李服膺在天镇守一周,结果只守了三天。但李服膺在被叫去太原开会时,以为顶多是叫自己作个检讨,总结一下经验和教训。关于打败撤退这件事,在开战之初的中日战场上太常见了,他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风险。但没想到一到太原就被扣了,阎锡山亲自审讯,随之被拉出去枪决了。

天镇失守后,汤恩伯在阎锡山那里大哭,说对不起自己的士兵。本来呢,南口陷落后,汤恩伯带着部队要走的,但阎锡山要搞大同会战,想留下汤的第13军。报到蒋介石那里,蒋说没问题,当南口危急时,阎锡山不也把傅作义派过来了吗?汤恩伯欠阎锡山一个人情,所以对留下来这件事也没说别的,就带着军队经天镇往这边撤,想帮老阎打大同会战。但由于李服膺过早地失去天镇,这一带无友军防守,导致在日军的追击下,第13军伤亡惨重。

当初蒋介石电联阎锡山,叫他派傅作义支援南口,实际上意在山西。南口太快陷落,山西就不好办了。如果日军长驱进入山西,渡过黄河后,在第一时间经陕西包抄四川(蒙古攻南宋的路线),进入中国的大后方,那中国这仗就真不好打了。所以在南京开全国将领会议时,蒋介石对阎锡山说:山西是要保的,你要多少军队,中央军就去多少。虽然是一致抗日的时代了,但阎锡山在山西待久了,还是有个地盘主义在那探头探脑。所以,对大量中央军进入山西这件事有点保留的态度,说他的晋绥军是可以抵抗日军的。

现在,李服膺轻丧天镇,把过来帮忙的汤恩伯撂在旱地上,阎锡山觉得很没面子。正在这时候,有报纸称天镇之所以很快失守,是因为那里的国防工事是豆腐渣工程,当初南京拨过来的钱款,被老阎的部下克扣了。这样搞得老阎就很被动,再加上汤恩伯那一哭,也知道汤很有可能向南京告状,于是一着急就把李服膺毙了。

杀李服膺容易,后面的事不容易,老阎要好好思考一下了。因为天镇之战拉开了太原会战的序幕。山西是他老家,所有家底都在这了。板垣红眼了,老阎眼更红。地图上第二个被圈起来的地方是忻口。

忻口在太原北100多公里处,地势险要,是扼守晋中的咽喉。

老阎的判断是:板垣师团会一路而南,所以忻口是必战之地,对于能否阻击日军攻占太原起着决定性作用。至于打到平汉线石家庄段的日军,他觉得,有刘峙的部队牵制,不可能发挥太大的作用,所以他只放了5个师,用来守卫从娘子关到马岭关一线150多公里的阵地。

阎锡山是第2战区司令,蒋介石还是有点不放心山西的战事,在把卫立煌第14集团军派过去后,又把与李宗仁、白崇禧并称“桂系三巨头”的黄绍竑从军事委员会军令部长的位子上调到了山西,去给老阎当副手。一般来说,能到军令部长,在军事上都有一套。黄绍竑视察了娘子关一线后,发现了问题:这里的防线太开阔,5个师团守在这儿,又没预备队,如果日军从东面攻来,必定会吃大亏。到太原后,他把情况向老阎汇报,老阎不糊涂,知错就改,马上把孙连仲第26军调了过去,作为娘子关一线的总预备队。

进入10月后,南向太原的沿途县市相继失守,崞县、原平之役尤其惨烈。为了给忻口中国军队的布防赢得时间,两县守军死战不退,在崞县出现了华北开战的第一次城中逐屋战,直至战到最后一人:第19军独立第7旅的一个团,上到团长石焕然(太原军官学校,山西绛县人),下到普通士兵,全部战死;第196旅死守原平,在日军攻入城中之后,旅长姜玉贞(行伍出身,山东菏泽人)率残部在街巷中与敌血战,玉碎该城。

在华北,中国人的血性慢慢打出来。

10月13日,日军第5师团为左翼,关东军独立混成第15旅团、堤不夹贵支队为右翼,对忻口阵地开始总攻。阎锡山急调作为总预备队的傅作义第35军、第61军和两个独立旅赶赴忻口,受卫立煌指挥,后者实际上成了忻口前敌总指挥。

板垣选择忻口的南怀化阵地为突破口,中日军队展开了反复争夺。阵地一度被日军突破,卫立煌急调李仙洲(黄埔军校1期,山东德州人)第21师夺回阵地,李仙洲身先士卒,在指挥冲锋时受重伤,被迫退出火线,阵地随之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