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七(第4/9页)

与张凯章 咸丰九年正月十一日

闻刘养素兄一军,近与阁下联络一气,甚慰,甚慰。

乐平团练究竟可用否?凡兵勇,太少则军威不壮,太多则弱者间或反为强者之累。弟之不肯轻用团勇,亦执是故。若能借其人多,以助我之势,而临阵又不为其所累,则有益而无损,到处乡团皆可用矣。阁下向来最善联络乡团,此次乐平绅耆,有公正干练者否?便中祈示及。

与王钤峰 咸丰九年正月十一日

国藩平日不善临阵,故友人相戒,但宜在远处调度,不宜至近处对敌,恐各统领营官分心以护卫鄙人,转不能冲锋应变,出奇制胜也。阁下来缄,亦似微寓此意,与敝处幕友之见相同。然阁下与凯章所部,合计不过四千,以御大敌,实嫌单薄。幸两君慎密,可无他虞。将来攻克景镇,再图前进。终当另拨二三千人随同征剿,以壮军势耳。

与吴子序 咸丰九年正月十一日

去岁相会,戏语日久不见贾生,自谓过之,今不及也。顷读大著《释爱篇》,弥觉不及远甚。庄生之诙诡恣睢,自以为羊枣我所独嗜,不意老兄又窃尝禁脔,兹可妒耳。弟亦久思作自序一首,见此尤用技痒,少迟当勉成奉和。扬为《解嘲》而班拟之,班作《幽通》而张学之,感阁下之反唇相嘲,固不可以无报也。

复胡官保 咸丰九年正月十二日

新正二日,展诵惠缄,知岁杪有二郎河之行。又承赐示祭迪庵中丞文字,挟飞鸣之势,而笔含哀愤之声,读之令人增友朋之重。迪公真不死矣!不审他日鄙人能得此于先生否?此不可不预为要约也。初十日,又得元旦赐缄。并读迪公优恤谕旨,可歌可泣,尚复何憾!三函所论各事,谨一一详复如左:

——阁下不居署中,与希庵相处,寸步不离,公义私情,两为曲尽。然希庵将来不能不率师入皖,不能不一攻舒桐、三河,以雪湘人之耻,而抒迪公之愤。阁下似宜久驻黄州,可伸可缩;可外图皖省,可内保腹地;上游可筹饷,可察吏,下游可督潜、太进剿之师,可顾二蕲防守之兵,似觉面面俱到。若台旆一入皖境,则于筹饷、察吏等事,不甚灵通。鄙意春夏间,希庵与阁下似可坚驻黄州。如新马队能练成,希庵进剿皖中,阁下可一至下游视师,时往时返,仍开府黄州,长为老营,常常添练新兵新勇,接济前敌,更换淘汰,如萧相关中故事,则为益极大。刍荛之献,不审有当否?

——都、鲍欲两路进剿,自是正办。我进则贼自守不暇,贼进则我亦自守不暇。一消一长,断无中立之理。惟目下毛羽不丰,两路俱须马队。现仅马千余匹,不敷分布。且一入皖境,即无歇手之时。希庵如须回湘一行,不如待其假旋,再行进兵,气更充足。

——湖口、彭泽,总须一支精兵,乃可保全。此不特为侍郁悒之所,亦塔、罗、李三君九泉所必争,且杨、彭及诸将士亦不可再有此疏失也。守湖口之贼首黄文金,今尚在芜、太等处,必不能忘情于此。景德镇若能克复,拟以凯章当此一路,庶足御之。刘杰人、李宝贤、刘连捷、黄泽远,皆好营官,惜无好手统领之。宝营则风气日坏,难期得力矣。

——季公似不宜赴鄂。目下湘中亦多事,东防南安之贼,南防广西之贼,西防黔中之贼,必家乡平安无事,而后湘勇之在江在鄂者无内顾之忧。来示谓全军而后能保楚,保楚而后能图吴;吾谓固湘而后能全军心也。印渠及其三将,除江西外,剿湘剿鄂皆其所愿,征皖北尤所甚愿。但目下须防宝、永一带,不知此军能远出否?侍已缄询季公矣。楚勇束伍太不讲,往曾与岷樵言之,去冬又为印渠言之。顷季公书来,已另立规模,为之编束。

——来示留意统将之才,此却极难。前此所得诸名将,皆邂逅遇之,非求而得之也。近来长千人、长五百人者,容可物色。或无其才,而徐徐操习以几;独统领则必天生是才,非学所能几。王枚村不知能统一路否?希庵尝称之,顷亦缄询季高矣。李筱泉之弟少荃名鸿章,丁未编修,其才与气似可统一军。拟令其招淮南之勇,操练马队。渠久客吕鹤翁处、福元翁处,阅事过多,不敢轻于任事,刻尚未相许也。意城内耿介而外圆和,论事观人俱有识,却是吾乡一把好手;幼丹与本省上下官多龃龉,深虞其忧闷致疾;建昌王太守明决有才;此三人合之次青,均济时之良器,然皆不宜于统军。名将难得,寤寐求之。

——西丹似可不调,调千人亦太少,无益大局也。鹿角御马是古法。京营汉军专有一项舁鹿角兵,然亦似鄙人初讲水师时,以鱼网牛皮挡炮子耳。真能战者,决不事此也。侍决计另练新马队,更不讲求他法,虽岳公之麻轧刀,亦幸而偶胜耳。

以上各条,谨就垂商处奉答,仍求详示。

与沈幼丹 咸丰九年正月十二日

顷见筱泉寄少荃书,知玉体不甚和适。世方多故,珍重有用之身。以膺艰大之寄,慎勿闷损,以斫天和。国藩亦郁塞有年,胸次过褊,窃欲以自砭者共砭耳。

致骆中丞 咸丰九年正月十三日

凯章一军,虽属劲旅,总嫌其单。若减去吴国佐之千三百人,则尤单弱。兹拟令喻吉三,佘星焕、黄思学合招千人,与彭山屺之六百兵丁,留老营护卫;抽出朱、唐及吉字等营,出外打仗,或并隶凯章,或另打一路,则浚川虽远隔南赣,尚不至过形单薄。此项饷银,拟就江西耆中丞商拨,另行咨达冰案。通筹全局一疏,是否有当?尚乞指示。

复刘霞仙 咸丰九年正月十三日

粤匪去冬未平,且复加厉。所睹《四书》,当以奉诒。阁下同多愁郁,想书到君家,亦百年中可为开口而笑之一日也。三河之败,歼我湘人殆近六千,不特大局顿坏,而吾邑士气亦为不扬。未知此后尚能少振否?

国藩此次在外,无不答之信,无不批之禀。官场庆吊,酌量送礼;家乡庆吊,亲族本家,亦少为点缀;余皆率往常规模不变。“巧言、令色、足恭”三者。有志学步,质既鲁钝,学又作辍,数月以来,豪无效验。或劝先难后获宜再卑抑,以俟大效;仆则抱“七必不堪”,仍将修吾初服,免使陈咸头触屏风耳。

筠仙在京,亦所如不合,顷附片奏请来营。大约三、四月可以到营。阁下能来再赋会合否?

与张筱浦中丞 咸丰九年正月十六日

景德镇之贼与婺源贼党,相为犄角。一处得手,则处处可期并下。惟匪党尚多,负隅已久,恐难遽克。若能将两处之贼逐出江滨,敝军得与雄麾合势,事机当少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