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五(第4/10页)

此间军事狼狈万状,逆党救安庆,其取势乃在千里以外。湖北则陷德安、黄州、随州、蕲州、云梦、孝感、黄梅、宿松诸郡,以牵制我军。而狗酋自率三万众直扑安庆,围逼舍弟等之营濠。江西则伪忠王由广信、抚、建窜入腹地,连陷吉安、瑞州、吉水、永丰、峡江、奉新诸郡县,以塞我饷源。而伪侍王又率七、八万众,横亘饶州、景镇、乐平等处,专与鄙人暨左军为难。二、三月间,自度入于坎窞,无复生机。顷幸左季翁迭次力战,击退侍逆一股,饶、景肃清。而舍弟坚守安庆营濠,与狗酋相持已二十日,多、鲍两路赴援,似可无虞。惟鄂中德、黄各城,猝难遽拔。而伪忠新自瑞州逸出,或窜九江,或湘或鄂,均未可知。腹地糜烂,饷源、兵源两无可恃,用是心悸,不知所以为策。顷以徽事已松,移驻东流。

来示所指“温旨垂询”之事,润帅业已复奏。天下滔滔,吾辈岂有安居之所?亦惟内省不疚,听其所止而休可耳。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九日

舍季弟东路防务未臻完固,又有二十二日之挫得阁下照料一切,赶修水垒,贼不敢争,深用感慰。成名标此次再出,本欲力为扶植,以酬其创始之劳。及观其颓然衰老,难期远到,尤增悯惜。粤东购炮之行,其斤重与原开之单不相符合,又往迅时日太久,鄙心深不以为然。挟带私盐亦必非无因而被诬,是以日久未与申理。

顷接成与李、黎三人公禀,怜其羁系之苦,读其情词之迫,自不能恝置不问。今阁下又以为言,拟即日备咨粤东督抚,请其省释。惟粤督劳公前此不甚相能,而耆中丞由江西调粤,疑鄙人有密劾之举,怀嫌尤深。此次以修怨于敝处,而借成、李、黎三人以泄其私忿,敝处虽有咨往,恐非徒无益,而又甚之耳。水师购炮,大事也;睚眦嫌疑,小隙也;挟带私盐,亦小眚也!因小故而误大事,疆吏之居心如此,言之慨然。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九日

惠书,敬悉一切。多、鲍、成三君赴援,本有可以屠狗之理。惟布置周密,人谋之可知者也;狗酋是否逸去,天事之不可知者也。九舍弟初七出关看地势,所带杨镇两土马队,小有挫失。瑞州贼窜新昌,深虑其扰兴、治、崇、通,刘靖臣不可不赴鄂南也。即问台安。

正封缄间,接奉初八日辰刻惠函。观尊书之精湛,欣玉体之康强,孰谓天下事不可为哉!“汉家宗社英灵在,定是寒儒浪自愁”,请为朗诵一过。

复易畇亥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十日

菜种须专人至江西去买,不可稍涉因循。此事须认真,一则民生在勤,可以省钱;二则夏间多食佳疏,可以免疲。陈都司在金字牌招勇,并未奉札。凡招勇者,粮台必有一札。请即严拿惩办,多杀数人,此风自息。仆于三年在长沙杀人颇多,奸宄敛迹。去年在祁未能严办,将来必为地方之害。

复姚秋浦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一日

初七日惠缄,初十接到,敬悉陆运事料理妥善,绅董皆乐为用,至以为慰。将来如办陆运,则驾轻就熟,远胜临时周章也。现饬各营安设步拨,粮台派夫一节即可省矣。

安庆各军皆已到齐,多、鲍、成、朱及舍弟定十一日会剿。李希帅以金逸亭攻德安,刘靖臣攻随州,而自驻滠口调度。二月初七钜野之役,伊兴额、滕家胜两帅阵亡,僧邸在济宁收集溃卒。珂乡必甚危急,近有续报否?

致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

前闻瑞州之贼西窜新昌,方为少慰。兹忽闻平江和、后等营败挫,瑞贼猖獗,实深忧灼。俟安庆之事稍纾,即当饬鲍军南渡,速援瑞、临。

新授南赣镇陈伯陵前赴新任,弟令其招勇一千,认真训练,以备缓急。到省后,求阁下指示一切,迅嘱往赣。伯陵操守廉洁,笃实不浮,熟于战阵,到任后当可保障南路。惟屡次受伤,稍嫌体弱,须加意调理耳。

复吴竹庄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

连接初八、九等日三次惠书,敬悉一切。录示之件,以阁下与某相提并论,宜台端之深引为耻,痛愤难堪。鄙人六年十月在江,某公以平江营之败归咎于仆,遍张告示,贴之城厢。仆亦曾忍辱包羞,置不与较。阁下慷慨激烈,仆不敢徒以空言相劝解。惟目下贼氛正炽,九江吃紧,池州之贼于十一日窜至张家滩,建德仅有陈部三营,万不可恃。建德若失,湖口亦吃紧。浔、湖两城,皆鄙人所夙怀不平者,阁下前缄称曰:“伤心之地”,诚解人之言也。务乞阁下勉为我支撑一两月。目下请驻九江。建德若有疏失,即请台旌回驻湖口,届时仆当专马飞报。至贵军饷需久缺,任呼罔应,请即来东流请领。此阁虽极贫窘,尚能以银二三千两,米数百石佐公数日之需。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三日

多公约舍弟出队,侍不甚以排枪记号为然,与来示引证相合,何所见之同也。十一日鲍公攻关外之赤冈岭四贼垒,伤至七八百人,亡至百余人。舍弟攻菱湖中空之九贼垒,伤至三百余人,亡至四十人。精锐暗损,深为可虑。狗逆至挂车河寻多公开仗,不知战状何如?安庆之围究竟应弛否?待已三次专缄去询九舍弟,请厚庵裁定,而侍证成之。

复朱云崖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九舍弟移六营于菱湖贼垒之后,本是善策,惟地段太长,兵力太单,甚不放心。应请成武臣带七营进扎菱湖,合成长围。扎定半月之后,另拨数营前往替换,抽出成军改剿他处可也。贵营移扎西路,半月之后,亦当拨营往替,俾阁下仍回祁门。眼下祁、黟平安,张家滩之贼谅不足虑。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瑞州有此一败,贼氛日炽,蹂躏于瑞、临、袁、浔之交,实为腹心大患。

来示欲鲍、张二军入援内地,义不容辞。惟张军现守休宁,万难抽动。弃休宁则必并祁门、黟县而皆弃之,不特无以对皖南绅民,亦且贻患于饶、景。鲍军十一日进攻赤冈岭贼营,伤亡八百余人,营官中亡一人,伤三人。当须休息数日,乃能与四眼狗开仗。合多、鲍、朱与舍弟等军之力,四月内当可击退狗酋一股。五月间乃可渡江,由浔赴瑞,目下实不克遽往。省城防务,只要刘、张二千人负城扎营,坚守不战,必可万全。九江有吴、丁、万、蔡四人,或可保全。此外必遍遭荼毒矣。可撼!可愧!

李金旸从贼之说,事或可信。近日官兵败后从贼者颇多,如张国梁之部,李若珠之部,周百禄之部,陈余庵之部,皆所不免。李金旸尤不可靠。惟专凭张光照一人供词则不足据。凡败后先奔者,往往架言诬人,以掩其先逃之罪。祈再确查,以凭具奏核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