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一(第4/10页)

承馈生荔枝一坛,色香虽减,而真味未变,敬以志谢。二小儿体气渐完,拟令缓归,以副雅嘱。

复李筱泉制军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

接二十日途次惠书,旋得鄂信,知于二十六日接篆。三湘方泐去思,全楚又歌来暮,勋福日增,至为企颂。

幼泉专襄营务,子美代为统领,一转移间公私称便。惟闻郭公治事气足,而才不长,颇欠条理,难将多人,仍恐不克独当一面,殊为廑念。春霆病重回鄂,闻近日毫无转机。该军气习颇深,春霆或回蜀中,则将该军全数遣散,趁此时尚无欠款,或无他变。

五忠祠位次,升塔忠武于江忠烈之上,诚为得体。惟以死事之年月为位次之先后,此语传播众口,久已彰彰在人耳目,忽由阁下与仆二人更定,似不相宜。若谓宾宜先而主宜逊,则人谓文宜伸而武宜绌,理亦相等,不如仍旧贯为妥。

南云、芳浦积劳之后,一病至此,已照来咨将芳浦之军檄令停招。但鄂、皖之交总须添一支劲旅,以定黄州、安庆之人心。统将难求,实深焦虑。

东股窜新野后,闻已至许州、中牟,恐意不忘运东。亢旱已久,运河枯涸,处处可以徒涉,幼、良、勋、盛四军皆须歇息,仅省三、琴轩两军力尚不足制之,奈何!

复郭远堂中丞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

沙船水脚加价,俟冬间附片奏明,卓见极是。所请免扣一节,顷据丁雨生禀复,亦与尊指大略相同。惟沙船积困已久,京中当轴虑其倒歇,有误海运。总理衙门屡议购买轮船、夹板济运,国藩以官买无此巨款,力陈买船济运之非策,仍以保护沙船为正办,将周廷琦等公禀函寄总署。又因阿公使前来,不欲暗中沮止洋船装运豆石,请出示晓谕并开解沙船勿争豆石之利,总署亦谆谆言之。国藩复函因言,只有调济沙船增费,免扣或可不争豆石之利,此外别无开解之法。顷接总署续函,言沙船九折,京中无案可稽,自应免其折扣。国藩复函言,旧扣四分除留一分作海运局费外,余三分免扣,已嘱丁藩司照此详复。兹将与总署来往信稿节抄呈阅。

丁寿恒等一案,张牧、胡令二员拟俟司详到日,由敝处酌核,敬会台衔复奏。张、胡皆有劣迹,所参似尚得实。丁封君迩来并未干预公事,又长子官浙不禄,次子官滇告养,心绪拂乱,自应保全,以敬宿学而彰公道。卓裁以为何如?

此间自二十四得雨以后,初三小雨,初九、十七又雨,均未大沛甘霖,兹于二十日始得透雨,足以栽插秧稻,稍慰云霓之望。不知淮、扬、徐、海均得甘雨否?能使运河宽深,捻逆不得东渡则幸矣。

复刘韫斋中丞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四日

兆方伯一军,拟以席砚香接统,并以叶介唐佐之,最为妥协。湘军守在四邻,已阅十年,有得力之军援黔,而吾圉自固,惟须步步为营,后路未清,不宜深入。自处不溺之地,而后能援人之溺,想诸将皆已饫闻斯义。比闻雨旸时若,新政之初,此惟最切之图,有非可强求者。

贼闻直隶、山、陕旱象颇广,南则鄂、皖、宁、苏数千里同时被旱,二麦歉收,早稻失望。此间设坛求雨,步祷兼旬,苏、松、淮、扬、安、庐、徽、宁均得透雨,只要此后雨晴应候,岁事尚无大碍。鄂中则向例播种宜早,今已无及矣。

任、赖股匪自鄂窜出,不过旬余,竟于十二日从汶上窜过运河以东。千里墙濠,三年辛苦,一旦前功尽弃,可叹可忧。虽水涸由于天心,而懈忽亦关人事,如何如何!

闻敝邑哥老会滋事,幸荩筹调派神速,五六日间即已扫除蒇事,不胜感荷。窃意哥老会人数极多,办理不善,则人人有自危之心,此戢彼发,必至治丝而棼。此辈非尽甘心为匪之人,大约初入会时,有两种议论最易诱人:一曰在营会聚之时,打仗则互相救援,有事则免受人欺;一曰出营离散之后,贫困而遇同会可周衣食,孤行而遇同会可免抢劫,因此同心入会。恶人固多,好人亦极不少,其中愿充老冒雄长而敛财者,数百人中不过二三人;其愿谋反叛逆者,数千人中不过一二人,若因拿办此一二人而株连及数万人,则事将不可收拾,而心亦有所不忍。鄙意当遍张告示,但问其有罪无罪,不问其是会非会。所谓罪者,大罪一条,谋反叛逆是也;中罪三条,一曰杀人伤人,二曰聚众抢劫,三曰造蓄军器是也。治之之法,大罪叛逆则兴兵诛剿,究其党与,坐其妻孥;中罪三条则但就案问案,重者正法,轻者枷杖。其未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轻纵;其已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加重,不究党与,不坐妻孥。当堂讯供之时,但问本案之是否认供,不问平日之曾否入会;至中罪三条之外,或犯小罪,更不问其是会非会矣。如此办法,则会中之千万好人安心而可保无事,会中之数千恶人势孤而不能惑众。国藩拟将此层出一告示,遍谕敝县及附近各县。老夫子如以鄙谕为然,亦请遍出告示,并通饬湘中州县遵照。于哥老会犯案者分别办理,庶足息浮言而定人心。谨此奉商。

复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苏垣得沛甘霖,此间及皖南、江北均于夏至节前各得透雨,秧稻可以栽插,不误秋成,为之一慰。粤中米价,每洋一元可买五十余斤,计江皖九、十月间价亦不过尔尔。而万里搬运,水脚更巨,与其储米,不如储银。闻江西、浙江俱有丰稔之象,购买较粤稍便也。

沙船准其免扣局费,又恐无措,顷接来详,仍系扣一发三,与复总署之信稿相符。昨因李宫保有先拨二十万之咨,札令司库、厘局共筹十万,想此时已启解在途矣。

俞荫甫于二十三日来宁,鸿辞朴学,兼擅其胜,良可敬爱。小儿于二十六日坐威林密轮船赴鄂。留荫甫在此久谈数日,渠以书院课卷尚未阅毕,归思甚切。请阁下寄语诸生,具道此间投辖之雅,并请商之敏斋,派天平轮船酌带饷项来此,便迎荫甫适沪。若至初四五日,则威林密自鄂归来,亦将过此旋沪矣。

复李宫保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七日

前接十一日赐函,稍稽裁复。顷接十九日陈州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称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诸事棘手之际,忝窃至此穹官巍秩,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

捻逆窜渡运河,千里濠墙,三年辛苦,前功尽弃。除河闸外,圩高尚有丈余,何致不能为一日之守,以待潘、刘之至?大疏据事直书,不加论断,尚属和厚。幼荃扼驻徐、宿,不知月内能否赶到。琴、省议反守运河,鄙人亦尝主其说,然自去岁沙、贾无成,深知他营兵勇,不如自辖兵勇之可靠。淮军劲旅,不能不赴东府追剿,其可腾出守河者,数已无多,东省兵力既不能守运东,又岂能守运西?守而不固,贼焰更张。似不如慎之于始。然除倒守运河外,鄙人亦别无良策,仍请阁下一言决计,免致道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