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麟:开辟现代大学之路(第2/4页)

一个学校教学质量的好坏除了管理就看师资队伍的质量了。蒋梦麟一面将流失的教授请回来,一面延揽大批留学生来校任教,充实师资。他对文学院院长胡适以及理学院院长周炳琳、法学院院长刘树杞说:“辞退旧人,我去做;选聘新人,你们去做。”蒋梦麟用人继承了蔡元培不拘一格的好传统,挑选教师只看学术上的贡献。如钱穆没有高学历,国学水平却很高,蒋梦麟毫不犹豫地将其请到北大当教授。犹如当年蔡元培延请梁漱溟。在蒋梦麟的诚挚待人下,20世纪30年代的北大聚集了一大批学有专长、业有专攻的专家、教授,北大成为人才荟萃之地,这就保证了北大的整体教学水平。

为了促使教学科研的健全发展,对蔡元培执掌北大时期形成的“囊括大典,网罗众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传统,蒋梦麟坚持不变。在“大度包容”的方针下,自由主义传统得以延续下来。他对全校同仁宣告:“我们当继续不断地向‘容’字一方面努力。‘宰相肚里好撑船’,本校‘肚’里要驶飞艇才好。”

蒋梦麟以自己的渊博学识和精明干练,在那段艰苦岁月里,克服重重困难,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北大之舵,竭智尽能,把希望之舟平稳渡过惊涛骇浪,二十年如一日,终使北大的教学与科研水平稳步提升,达到了北大历史上的最高峰,为当时北平国立八校之首。到抗战前北大已跻身世界一流大学。对此,蒋梦麟十分谦逊地说:“我在北大工作二十几年,主持校政十七年,但知谨守蔡校长余绪,把学术自由的风气,维持不堕。”又说:“我自到北大后,始终得到适之、孟真的全力帮助,方才有北大的发展。”

“郭子仪第二”

在蒋梦麟的教育理念中,青年学生一般不应该介入现实政治,现实政治是成年人的事情,青年学生的根本目标是将自己培养、造就成有知识、有能力的有用之才,以供国家驱使。只有当现实政治实在惨不忍睹,成年人太不负责任的时候,青年学生利用自己的热情,出而唤醒民众,昭示天下,达成此目标即应返回教室,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荒废学业,放弃其自身的职责,自坏国家将来之干城。

至于成年人的责任,蒋梦麟在当北大校长那些年里,从来未敢放弃,并以北平文化界领袖的身份冲锋在前,以致引起日本军方的关注,并将之列入应予逮捕的黑名单。1935年11月29日下午,日本宪兵径直来到北大校长室,“邀请”蒋梦麟到日本驻防军司令部“解释”其反对日本的事情。蒋梦麟本着“临难毋苟免”的古训,答应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去。

当蒋梦麟将这件事告诉家里的时候,有朋友劝他不要去日本军营,听日本人到北大来逮捕好了。但是,他们敢吗?然而考虑再三,蒋梦麟依然决定单独前往,在天黑以前抵达设在东交民巷的日军司令部。

蒋梦麟独自前往,显然出乎日军的预料。日军大佐说:“我们司令请你到这里来,希望知道你为什么要进行大规模的反日宣传?”边说边递给蒋梦麟一支香烟。

“你说什么?我进行反日宣传?绝无其事!”蒋梦麟一边回答,一边接过日本人的香烟。

“那么,你有没有在那个反对自治运动的宣言上签字?”

“是的。我是签了字的。那是我们中国的内政问题,与反日运动毫无关系。”

“你写过一本攻击日本的书?”

“拿这本书出来给我看看!”

“那么,你是日本的朋友吗?”

“这话不一定对。我是日本人民的朋友,但是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敌人,正像我是中国军国主义的敌人一样。”

“呃,你知道,关东军对这件事有点小误会。你愿不愿意到大连去与板垣将军谈谈?”这时电话响了,大佐接了电话以后转身对蒋梦麟说:“已经给你准备了专车。你愿意今晚去大连吗?”

“我不去。”

“不要怕。日本宪兵是要陪你去的,他们可以保护你。”

听闻此言,蒋梦麟正色道:“我不是怕。如果我真的怕,我也不会单独到这里来了。如果你们要强迫我去,那就请便吧——我已经在你们掌握之中了。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强迫我。如果全世界人士,包括东京在内,知道日本军队绑架了北京大学校长,那你们可就要成为笑柄了。”

这位日本大佐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即变了,好像蒋梦麟忽然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你不要怕呀!”他心不在焉地说。

“怕吗?不,不。中国圣人说过,要我们临难毋苟免。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这句话。你是相信武士道的。武士道决不会损害一个毫无能力的人。”蒋梦麟抽着烟,很平静地对日本人说。

电话又响了,这位日本大佐再度转身对蒋梦麟说:“好了。蒋校长,司令要我谢谢你这次光临。你或许愿意改天再去大连——你愿意什么时候去都行。谢谢你。再见。”

对于这件事,罗家伦后来评价说,蒋梦麟是郭子仪第二,大有英雄精神。

七七事变爆发的时候,蒋梦麟正在南方,旋赴庐山参加蒋介石召开的谈话会,为全面抗战建言献策。7月底,北平沦陷,北大也成为日本的军营。根据国民政府的指示,相继沦陷的平津各高校陆续内迁,北大与清华、南开组建联合大学,先设长沙,后移昆明,是为抗战时期闻名国内外的西南联合大学。

西南联大由三个著名大学组建,蒋梦麟与清华校长梅贻琦、南开校长张伯苓为三常委,共同负责联大的日常事务,殚精竭虑,克服重重困难,为民族复兴、为建立新的国家保留了难得的读书种子,谱写了中国近代教育史上最辉煌的一页。

由于西南联大的三个学校都是名校,有着各自不同的传统、优长之处及学风,以学校的历史及校长的资历而论,蒋梦麟应该居于领导地位。但他为了三校的团结,为了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坚决主张不设校长,实行常委负责制,共同主持校务。大政方针实行合议制,推请梅贻琦为主席,实际主持学校的一切日常行政事务,而蒋梦麟主要负责对外,校内的事务基本不管。蒋梦麟就此常说:在联大,我不管就是管。

“家是我痛苦的深渊”

1936年,时任北京大学校长的蒋梦麟迎娶陶曾谷女士,在北平举办婚礼,邀请胡适做证婚人。可是胡适的妻子江冬秀因为蒋梦麟为娶陶曾谷遗弃原配,不赞成胡适为两人证婚,把大门一关,就是不让他出去。原来,蒋梦麟为继娶陶曾谷而与原配离异,在江冬秀看来,蒋梦麟道德上是有愧的。胡适只能跳窗“脱逃”,成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