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虎口拔牙,逼退曹军取汉中(第3/3页)

诸葛亮将案上的一卷文书轻轻拿起,忽地重重一拍,声沉如铁石:“立即下令,抓起来!”

修远心里一抖,他很少看见诸葛亮发火,这突然生气的诸葛亮让他措手不及,他颤颤地问道:“抓谁?”

“谁散布谣言抓谁!”诸葛亮说得斩钉截铁,羽扇柄用力敲在书案上,杵出一个生硬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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刽子手朝天吐了一口唾沫,攥了攥手中的钢刀,头顶上的阳光穿透了一片苍色的云,刚好落在刽子手身后,拖出长长的尾翼。

死囚跪在云影里,像鸵鸟下的蛋。他仰起头,贪恋地向阴影外嗅着阳光的滋味儿,奈何阳光离他太远。他需得用些力气,才能让自己捕捉到那若断若续的暖意,那随风扑脸而来的黄白飞絮,像邺城每年春季扬起的黄沙,闭上眼睛,恍惚以为自己魂归故里。

他突地想起自己还有一篇诗文没有收尾,昨天刚刚构思好,是那么绝佳的一句词,对于好尚诗骚的文人来说,作文得佳句比赚了一万钱更有满足感,奈何因为杂事便耽搁了。本来想在今夜赏玩月色,酌酒写诗,却被突然而至的死亡宣告一刀阻断。

刽子手杀过太多的人,见过无数种临界死亡的表现,大义凛然者有之,尿了裤子者有之,嚎哭着喊冤者有之,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优雅的死囚,面对死亡仿佛面对一首最终都要吟诵的诗,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可惜了”。

钢刀划了一划,像拨开一池静止的水,从云影的中心穿了出去,两瓣暗紫的光一闪,而后,很多的血刷过刃面,如爆开了花的水井。

头颅掉了,不带任何犹豫,仿佛不是刽子手挥刀斩断,而是他主动拗断了自己的脖子。

血流了很久,像剁烂了泉眼,无声地洇红了绿茵茵的青草地。一只虫豸躲避不迭,翅膀裹了厚重的血,腾了一下,没飞起来,躺在血泊里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刽子手对死囚知之不多,他是杀人工具,不需要具有作为人的情感好恶,他只知道死囚唤作杨修,但现在只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刽子手刀法很好,每次行刑都犹如雷电惊闪,往往一刀劈下,头颅滚落,死囚可以不带痛苦地死去。这一颗头颅应该也很享受这种快捷的死亡,血淋淋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主簿杨修的脑袋刚一掉地,魏王曹操就知道了,他正犯着头风病,躺在榻上呻吟不住,听军正报告完行刑情况,连头也懒得点,朝里翻了个身。

死了,死了,又一个自负才高的儒生死在他的刀下。

曹操从不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人一旦计较得失,便会产生负疚感,按世俗的说法,他背负的血债太多,若是挨个细数,从天亮数到天黑也数不清。他不是道德君子,不需要做一恶而记一事,做一善也记一事。当你握住了刀,便不要去考量善恶标准,要做君子,就不要去往血海搏杀里争天下;要争天下,君子的行为做派装裱门面可以,拿来作为行事准则便是愚蠢。

可这一次杀人到底有不同的意味,不是杀的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身份,他连孔圣人的后代都捆去刑场一刀砍了,只是他杀的时机别扭。他被迫困在汉中这座死气沉沉的牢笼里,眼睁睁地感觉敌人近在咫尺,偏偏杀不死一个敌人,却只好杀自己人,杀戮从邺城杀到许都,又从许都杀到汉中。

他竟想起自相残杀这个可笑的词,倘若自相残杀当真成为他现在绕不开的厄运,他还能战胜敌人么?

他捶着床板,嚎叫道:“鸡肋,鸡肋!”

剧烈的头痛吞噬了他的呼唤,他死死地抱着头,思维却不消停,很多记忆无耻地挤了进来。他随意地抓了一把,抓住的竟是自己曾经对刘备许过的一个荒唐的诺言,若有朝一日两人刀兵相见,刘备坚壁清野,他当退避不争。

那就把汉中让给……让给刘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