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虚 实(第2/5页)

孔承仁大惑不解,喏喏道:“她这么做……是不是……”在他看来,叶雨荷此举简直是愚蠢。听叶雨荷分析,他也早推测是脱欢暗中派人下的手,但他就算早知晓此事,也绝不会当众说出来的。

也先在一旁开口道:“叶捕头这般做并非愚蠢,而是自知无幸,不过是想以死换取秋长风的警惕。试问我们若对叶捕头下手,秋长风来了,若不见叶雨荷定然心生警惕,说不定会有活命之机。”

孔承仁怔住,有些难信世上还有这种感情,吃吃道:“可她若真的聪明,难道不会等见到秋长风再说?”

也先微笑道:“其实叶捕头虽一心为秋长风求生,可对自己生死一直并不在乎。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秋长风的累赘,若所猜真的无错,根本不想再拖累秋长风。”

叶雨荷脸色微变,不想脱欢、也先居然看穿了她的用意。也先说得丝毫不错,叶雨荷早认定脱欢狼子野心,夕照、艮土一到手后就会对朱高煦、秋长风动手,她这般作为,不过是想先证实猜测,为秋长风博得一线生存之机。

脱欢微微一笑道:“可是叶捕头错了……”

叶雨荷咬牙道:“我错在哪里?”

脱欢轻叹口气,说道:“叶捕头错在对本太师成见太深了,本太师既然在迭噶面前立誓,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怎会派人对鬼力失下手呢?”

叶雨荷立即道:“太师当然不用亲自下令,只要也先王子派人就好,王子可没有在迭噶面前立誓的。”

也先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常态,摇头道:“叶捕头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叶雨荷嘿然冷笑,也先哂然,“当然了,在叶捕头心中,我已非君子,但我可当所有人面前立誓,绝没有派人行刺鬼力失,不知道叶捕头可否相信?”

叶雨荷见也先言辞凿凿,一时间颇为困惑,她早就开始留意孔承仁的举止,感觉孔承仁并没有参与此事,因此她认定行刺鬼力失一事是脱欢、也先亲自授意亲信所为,可如今脱欢、也先居然一口否认,实在让她意料不到。

脱欢、也先为何否认此事?是他们还不想承认,抑或是……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做的?

可若不是脱欢派人行刺鬼力失的,那么,所有的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正中叶雨荷心绪纷繁时,脱欢说话了:“叶捕头无论是否相信,本太师都已决定和诸位精诚合作,因此叶捕头所言,听过就算了。眼下我等要做的事情,还是缉拿刺客!承仁……你加派人手,细细搜寻,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孔承仁神色惶惑,不待上前听令,早有兵士如飞奔来,低声在也先耳边说了几句。

叶雨荷认识来人是龙骑的手下,知道秋长风那面又有消息传来,心中突然又生出了几分牵挂,留意着也先的表情。

也先听那兵士说了几句后,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注意到叶雨荷的目光,含笑道:“叶捕头又猜错了一样,朱高煦和秋长风均平安回来了,如今就在谷外。朱高煦想邀请我出谷叙叙,叶捕头若是不放心的话,不如和我一块去见见?”

叶雨荷不知是惊是喜,见也先对她居然没有动手的意思,更搞不清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这时候,推搪无益,她亦想早点见到秋长风,于是立即点头。

也先向脱欢使了个眼色后,便带人和叶雨荷径直出谷。才一出谷口,叶雨荷就见到寒风凛冽中,秋长风、朱高煦立在雪地上,周围有龙骑带兵围住。

叶雨荷又惊又喜,早策马到了秋长风面前,见他正望着自己,只感觉苍茫冰雪,突然尽化为落花。

秋长风低声将发生的一切简略说了遍,叶雨荷闻言又惊又怒又是失望道:“又是也先这个小人在捣鬼。”她对旁的倒不放在心上,可得知夕照竟是一场空,一颗心空空荡荡,不知所依。

秋长风立即听出了什么,皱眉道:“又是?难道方才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雨荷有些急迫道:“鬼力失死了。”她失望之下,立即想到眼下情形对他们极为不妙,当然逃命要紧,才想将分析结果迅疾地告诉秋长风,不想发现秋长风闻言,脸上突然闪过几分异样。于是立即问道:“长风,你怎么了?”

秋长风竟似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危险迫临,只是低声道:“听汉王和也先在说什么?”

叶雨荷有些错愕,不信秋长风不知问题的严重性,但信秋长风的决定,转头向朱高煦望去。

朱高煦孤零零地立在雪地上,看起来颇为萧索,这时候,龙骑早将谷外发生的一切详细对也先说明,也先听完皱眉半晌,这才缓缓道:“不知道汉王如何解释呢?”他那一刻,眼中寒芒闪动。

有风起,卷起落雪飞扬,煞是冷清。

龙骑等瓦剌军见状均是手按兵刃,只待也先一声令下,就将朱高煦碎尸万段。

朱高煦的价值本来就在夕照上,如今朱高煦的手下送来个空盒子,怎能不让也先大失所望,心泛杀机?

朱高煦冷冷地望着也先,居然无视迫在眉睫的危机,反问道:“本王倒觉得,也先王子似乎应该先给本王一个解释?”

也先微愕,见朱高煦竟如此镇定,一时间反倒狐疑不定。

朱高煦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没有了夕照,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半晌后,见朱高煦高傲依旧,也先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笑道:“汉王,这个谷雨嘛……早有反骨,当初入草原时就私下和我联系,说可帮我取到夕照,但要求取代汉王,也用金龙诀改命。可太师既然准备和汉王结盟,又如何会信这小人之言?”

朱高煦冷笑道:“但事实证明,谷雨这小人,还是对本王下手了。”

朱高煦越是沉静,也先就越发琢磨不透朱高煦的底牌,摊手故作真诚道:“或许是因为谷雨利欲熏心,这才做了忤逆之事,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汉王总不会信了谷雨的话吧?”

叶雨荷只感觉也先卑鄙险恶,做作得实在让人厌恶,可他们现在偏偏对此人无可奈何。

朱高煦森然道:“本王眼下除了秋长风外,很难再信别人。”

也先目光闪烁,若有所思道:“因此汉王在这之前已经怀疑谷雨了?汉王让手下送个空盒子过来就是想试试谷雨?而真的夕照一定还在汉王的掌控之中吧?”

寒风拂雪,叶雨荷精神振作,忍不住激灵灵地又打个寒战,只感觉这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远远地超过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