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魏忠贤:“第三代宦官之王”差一千到一万

在封建社会,皇帝被尊称为“万岁爷”。在魏忠贤专权的时候,那些平日里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帝国官员,竟然当面诚惶诚恐地称呼魏忠贤为“九千岁”。

在明人吕毖所著的《明朝小史》中有这样的记载:“举朝阿谀者俱拜为干父,行五拜三叩首礼,口呼‘九千九百岁爷爷’。”从字面上来看,九千岁或九千九百岁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都是在权力的垄断上离皇帝最近的那个人。他的权力凌驾于众人之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九千岁”的称呼虽然听上去透着阿谀拍马的恶心,却也准确反映了当时的实际情况。

天启后期,魏忠贤被历史推上了帝国权力的巅峰。如果以实际权力而论,就是天启皇帝手中的权力也不如他。天启皇帝将魏忠贤立为自己的权力经纪人,并没有通过正式权力的确认,连最起码的诏旨声明都没有。

天启三年(1623年)年底,魏忠贤被任命为提督东厂太监,在名分上成为内廷的二把手。他的官职到此为止,并没有再去刻意谋求司礼监掌印的头衔。

当时魏忠贤的官衔有“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掌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宝监印,司礼监秉笔,总督南海子,提督宝和等店太监”。从理论上讲,魏忠贤独掌了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宝监、南海子、宝和三店等五处重要的内官职司,几乎把内廷所有的肥缺都占尽了,同时还是国家秘密警察的最高首领和能够参与机要决策的御前秘书班子成员。

实际上,魏忠贤手中的权力值要大于自己所挂的那些头衔。在天启朝的最后几年时间里,他几乎成了帝国的实际主宰者,皇帝的全权代理人。

魏忠贤同天启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在名义上他只能算是帝国权力系统中的二号人物,但是在天启皇帝对政务撒手不管的时候,他也同样能够实现权力的顺利过渡。

天启五年(1625年)九月,皇帝特赐魏忠贤一枚金印。这枚金印“方二寸余,四爪龙钮,玉筋篆文,印九字三行,曰:钦赐顾命元臣忠贤印”。

皇帝赏赐宠臣印信虽然不乏先例,但所赐之物多为银质或牙质小印章,很少有金印。况且这枚金印上的内容也大不寻常。按照常理,领导给下属的金印应该刻上一些勉励之辞。

天启皇帝赐予魏忠贤的大块龙钮金印,实属特例。再结合上面所刻的“顾命元臣”的文字来看,这次赐印包含了某种政治意义。自古以来,“印”在中国都被视为权力的象征。这样一枚饱含深意的金印,可以视为天启皇帝授予魏忠贤的权力经纪人资格证书。

在万历末年,当时京城的朝天宫住进来一位落魄道士。这位道士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委鬼当朝立,茄花满地红。”

这句话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大太监魏忠贤把持朝纲时,人们自然会将这两句谶语与帝国的命运联想到一起。“委”“鬼”放在一起就是魏字,而“茄”字按当时畿辅地区的发音,同“客”字接近。魏忠贤的老相好就是客氏,这个客氏是天启皇帝的乳母。

当时内廷之中能够让天启皇帝倍感亲切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乳母客氏。

乳母在宫中的地位要超越普通宫女,更何况她喂养的又是皇长孙,将来的帝国接班人。如果不出纰漏,喝自己奶水长大的这位皇家少爷就是帝国最大的潜力股,母凭子贵,作为乳母自然也少不了荣华富贵。

但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客氏作为年轻的母亲又很不幸。宫廷里的女人同外面的世界永远处于一种隔绝状态,客氏虽然不用为宫外家中的衣食生计担忧,但是却不得不承受与自己亲生骨肉分离的痛苦,同时还要面对宫中森严、刻板、冷寂的生活。

在客氏入宫后不久,丈夫侯二就死了,这进一步切断了她同外部世界的联系。此后,客氏就在深宫中一心一意地养育着朱由校。

而魏忠贤早年的身世却相当凄苦。他少年时家境贫寒,直到他进宫当了多年太监后,他的侄女、外甥女还被卖给京城的官僚为奴做婢。魏忠贤二十二岁的时候,也曾娶妻生女。作为一个有家有室的成年男子,却毅然挥刀自宫,割断了外面世界的联系,走上了一条新的生活道路。关于他自阉的原因,史料记载都说是因为他“与群恶少博,不胜”。被债务迫得走投无路,只好“自宫”做了太监,有点用形而下去拯救形而上的意思。

这种说法也许反映了部分事实,却不一定符合常理。一个年轻男子在破财受辱后,可能会做出种种丧失理智的事情,可挥刀改变自己的性别,需要的不光是勇气,还要有一定的外因,推动着他走向这一步。而这个外因就是当时的社会状况。

魏忠贤所生活的年代恰好是明帝国宦官制度最鼎盛的一个时期,宦官总数达到十万之众。作为皇帝的家奴,宦官们不光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而且在管理皇家饮食起居的过程中,捞取了不少油水。

许多贫苦农民,特别是京城周边的贫苦农民。当他们在陷入生存绝境的时候,经过一番利益考量,会做出这样一种无奈的选择。毕竟对于生命个体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他们把自家的孩子阉割了送进宫去,像魏忠贤这样的成年男子也会割了命根子去赌上一把。不论是阉割孩子还是阉割自己,这都是绝境求生的极端方式。但凡能有一丝希望,哪个父母、哪个男人又会选择这样有悖人伦的极端方式?因为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走投无路的人也就特别多,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随着参与人员的不断增加,自行阉割要求录用的人大大超出宫廷的实际需要。

在帝国中后期,社会上出现了很多已经净身却不能得到宦官差事和俸禄的人,他们有一个专用称呼——“无名白”。“无名白”的去向与生计反而成了帝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包袱,甚至引起过社会骚乱。

阉人供大于求,这一社会现象背后折射出帝国底层民众生存的辛酸与艰难。魏忠贤在那样一种社会环境和社会气氛中,在不知怎样一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毅然走上一条新路。这条路并不是什么康庄大道,甚至可以说前途相当黯淡。

首先,在当时的卫生条件下施行阉割手术,本身就是极大的冒险。

其次,如果在考查中落选,当了“无名白”,那么以后的日子将是十分可悲的。以万历时期而论,“无名白”的出路大概只有两条。一条是在京城各寺院附设的浴池里专门为太监们擦澡,地位既卑微,收入又十分有限,糊口而已。另一条路是参加死乞强夺的丐阉团伙,“其稍弱者则群聚乞钱,其强者辄勒马衔索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