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刘邦的“穿孔游戏”(第2/4页)

历史是懂幽默的,它总是爱跟那些较真的人开玩笑,说一些轻松的段子。让孔老夫子和他的三千弟子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最后帮助儒家权力穿孔的人,却是那个流氓成性的草根皇帝汉高祖刘邦。刘邦的草根不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而是渗透进骨子里的,史料记载:亭长出生,“好酒及色”。就是这么一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酒色之徒,他根本入不了儒家的法眼。可这种人有他自己的优势,他来自平民,懂得老百姓需要什么,也善于听取来自不同阶层的意见,善于把握政治风向。拥护谁,反对谁,他拿捏得比谁都准。官场中人讲究一个根基,根基牢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根基不牢,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被吹得东倒西歪。所以说,历代皇权专制王朝中,当权者的出身论其实就是权力的“打底定律”。底打得牢,权力之树就长得挺拔,不然也就成了歪脖子树。刘邦之所以能在楚汉战争中笑到最后,完全得益于在他的底打得扎实,够厚黑。

其实刘邦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劣迹斑斑,而又性情勃发。有人将中国帝王逐一归类,认为刘邦属于帝王序列中的小人。一个人年青的时候经常去别人家里蹭吃筵席,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也不上礼钱就去白吃白喝。有一次县令摆席,刘邦居然也去混吃混喝。主人待客的规矩是:贺礼不满千钱的,坐在堂下。堂上当然是贵宾席了,刘邦没有钱还要坐贵宾席,拿张名帖往礼台上一扔,嘴里喊道:“礼金一万上账。”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坐到堂上。凑巧席间有位贵宾姓吕,是县令的朋友。这吕公倒是个人物,不仅没有因此而看不起刘邦,反觉得这家伙器宇不凡,竟把自己的女儿吕雉许配给了他,这就是日后的吕后。

不论是刘邦还是项羽,谁都想做天下第一,于是才引出了“楚汉之争”。要按实力,刘邦是打不过项羽的,但战争就是这么奇怪,有实力并不一定能赢,还得有计谋,会耍点流氓、无赖的手段。这一点项羽不会做,也做不出来;但刘邦无所顾忌,并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

刘邦在得了天下后,完全否定秦朝推崇的法家那一套。在这种背景下,儒家开始逐步渗透权力场,在这里儒家最应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叔孙通。秦朝时叔孙通已经是待诏博士,权力易主后,他应该算是一名跟了两朝主子的贰臣。在陈胜发动起义后,秦二世召集博士们咨询将如何处理,平日里侃侃而谈的博士们慌作一团。大多数人说的话如出一辙,都是陈胜造反,将会酿成大患,必须发兵征讨。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让秦二世胡亥听得难受。只有叔孙通站出来说,几个“群盗鼠窃狗盗”而已,地方官吏就可以搞定。让这些博士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本来哥几个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却换来皇帝的愤怒。咨询的结果是秦二世胡亥下令将那些主张出兵征讨的博士全部拿下,同时奖励叔孙通“帛二十匹,衣一袭,拜为博士”。

事后,有人责备叔孙通有那么一点“谀”,叔孙通却擦着汗回答说,我也是刚刚脱离虎口,你们就不要这么损我了。叔孙通连夜逃离咸阳城,先投怀王,再投项王,最后降汉。其实在这里,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叔孙通划为没有风骨气节之人。在那样一个活着才是硬道理的乱世中,趋利避害是一个人生存的本能反应。而这时候的知识分子也有选择如何生存的权力,不存在和某个权力集团签订生死契约。也就是说,叔孙通最后投奔刘邦,是识时务的明智之举。

刚一开始,刘邦对叔孙通这帮儒生还是有较强的抵触情绪。要知道刘邦是一个将草根精神进行到底的人,没有高学历,生活也不小资,尤其看不惯儒生的那身行头。对于刘邦的这种心理,叔孙通还是能看出来的。一个人如果连老板的喜怒哀乐都解读不了,那他在官场上是没有前途的。既然刘邦不喜欢这身奇装异服,那就好好在形象上捯饬一下。于是叔孙通经过一番调查研究后改穿楚地的短服,在那些顽固的儒生中,有一个人能主动站出来迎合自己。叔孙通的这种做法博得了刘邦的高度赏识,看来儒生们的头脑也不全是花岗岩的。据《史记》记载,叔孙通降汉时跟随的儒生有一百多位,可见叔孙通在当时的儒家学者中是具有一定号召力的。这帮人之所以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跟着叔孙通投奔刘邦,也是看中了叔孙通的勇气和胆识。至少在那一百多位儒生敢死队员们看来,跟着叔孙通是有前途的。

但现实很快让他们奔腾的热血冷却了下来,叔孙通并没有带他们走上一条光明大道。这家伙一次又一次向刘邦举荐的人都是一些有案底的黑社会分子(盗匪),儒家弟子一个也没有举荐。儒生们怀疑叔孙通是不是吃错药了,怀疑他还是不是儒家士子的一份子。叔孙通给出的理由是:汉王正在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打天下,你们只会读书写文章不会打仗,所以我要先举荐那些上了前线敢玩命的主。等到天下一统,才能轮到你们上场。你们需要耐心等待,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推荐你们的。叔孙通的这席话,并不是满嘴跑火车,而是“心有所定,计有所守”的一种表现。由于他举荐的人在战争中多次立功,刘邦非常高兴,拜叔孙通为博士,号稷嗣君。

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刘邦早已统一天下。在他看来,那些官场礼节过于繁琐,不符合他低级趣味的风格。他要求能省则省,一切从简。结果大汉帝国的朝堂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在这种情况下,叔孙通拿出了秦朝朝仪、官制给新皇帝运用。刘邦建立的新王朝,基本是流氓政权取代了贵族政权,那些出身草野的流民哪里懂得什么礼仪和规矩,出入朝堂跟出入梁山聚义厅也差不多,奉行的也只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一套。群臣在朝堂之上开怀饮酒,高声喧哗,手痒难耐的武将们情急之下还会拔剑击柱。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刘邦觉得这样太没有规矩了。

叔孙通知道刘邦愈来愈讨厌此类事,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就不失时机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那些儒生很难为您攻城拔寨,可是能够帮您保守成果。我希望征召鲁地的一些儒生,跟我的弟子们一起制定朝廷上的仪礼。打天下我们读书人不行,而治天下你们这些没文化的武人不行,还要靠我们儒家的弟子。

刘邦担心的是,这些读书人所制定的礼仪制度,又会像过去那样烦琐难行。为了打消刘邦心中的顾虑,叔孙通说:“五帝有不同的乐礼,三王有不同礼节。礼,就是按照当时的世事人情给人们制定出节制或修饰的法则。所以从夏、殷、周三代的礼节有所沿袭、删减和增加的情况看就可以明白这一点,就是说不同朝代的礼节是不相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