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统一的世界(第4/8页)

从全球角度来看,铁路网仍然是国际航运网的补充。从经济上看,铁路在它存在的亚洲、大洋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主要是作为连接地区间的运输工具,把大量生产原料物资的地区与港口联系起来,再从港口用船把原料物资运到世界各地的工业区和城市。像我们已见到的那样,船运速度当时并没有显著变快。航运技术的发展缓慢,可以从下列事实看出:即帆船继续与新式汽船对阵,而且毫不逊色。其中原因在于帆船在技术上虽然没有巨大进展,但在装载能力上却有了相当的改进。不可否认,汽船的运载能力确实有了明显的增长,从1840年占世界航运量的14%,上升到1870年的49%,但帆船仍然占有较大的比重。直到19世纪70年代,特别是19世纪80年代,帆船才被远远抛在后面(到19世纪80年代末期,帆船的世界航运量只占25%)。汽船的胜利实际上也是英国海上商业的胜利,恰当地说是英国经济的胜利,英国的经济发展是汽船发展的后盾。1840年和1850年,英国船只占已知世界汽船总吨位的大约1/4,到1870年上升到1/3以上,到1880年已提高到了1/2以上。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到,1850—1880年间,英国汽船的吨位增加了1600%,世界其他地区的增加总数大约是440%。事实已经够明显了。假如货物在秘鲁的卡亚俄、上海或亚历山大港装船,最可能的目的地便是英国。此外,大多数的船只都是装满货物的。1874年有125万吨的货物(其中90万吨运往英国)通过苏伊士运河——通航第一年还不到50万吨。北大西洋的正常航班的运输量甚至更大:1875年有580万吨货物进入美国东海岸的三个主要港口。

铁路和海路共同承担着客货运输。然而,在某种意义上,这个时期最惊人的技术进步,是用电报来传送信息。这一革命性工具在19世纪30年代中期似乎就发现在望,接着更以一种神奇的方式,使所有问题在突然之间都迎刃而解。1836—1837年,电报几乎被好几个不同研究者同时发明出来,其中库克斯(Cooks)和惠斯通的发明立即获得了成功。不过短短几年,它就应用在铁路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从1840年起,已开始考虑铺设海底电缆的可能性。但是一直到1847年以后,这项计划才变得具体可行,因为这时伟大的法拉第(Faraday)提出了用古塔波胶作为电缆的绝缘材料。1853年,奥地利人金特尔(Gintl)以及两年之后的斯塔克(Stark)相继指出:在同一线路的两端可以传送两个信息。至19世纪50年代后期,美国电报公司采用了一个电报系统,可以每小时发送2000个单词;至1860年,惠斯通获得自动电报打印装置专利,此即收报机纸带(tieker-tape)和电报交换机(telex)的前身。

英国和美国已经在19世纪40年代应用这种新技术,成为科学家发明的技术得以应用的第一个例证。这种技术除非有完善成熟的科学理论做基础,否则是不可能发明的。在1848年之后的若干年里,欧洲先进地区迅速采用了这项成果。奥地利和普鲁士在1849年,比利时在1850年,法国在1851年,荷兰和瑞士在1852年,瑞典在1853年,丹麦在1854年,挪威、西班牙、葡萄牙、俄国和希腊在19世纪50年代下半叶,意大利、罗马尼亚和奥斯曼则在19世纪60年代。人们所熟悉的电线和电线杆正在成倍增加。以欧陆的电线总长度而言,1849年有2000英里,1854年有1.5万英里,1859年有4.2万英里,1864年有8万英里,1869年有11.1万英里。电报通信的数量也在成倍增长。1852年,在6个拥有电报业务的国家中,电报总发送量不到25万份。然而到了1869年,法国和普鲁士各自发送了600多万份,奥地利发送了400多万份,比利时、意大利和俄国分别发送了200多万份,甚至奥斯曼和罗马尼亚也都各自发送了60万—70万份。[9]

然而,最具历史意义的发展是海底电缆的实际铺设。海底电缆的铺设是以19世纪50年代初横越英吉利海峡的电缆铺设为先导[多佛尔—加莱(Dover-Calais),1851年;拉姆斯盖特—奥斯登(RamsgateOstend),1853年],并逐渐延伸出长距离铺设。北大西洋电缆的铺设构想,早在19世纪40年代中期便已提出,并于1857—1858年着手进行,但由于找不到适当的绝缘体而被迫搁置。1865年的第二次尝试得以成功,是由于拥有闻名的“大东方”(Great Eastern)这艘世界最大船只作为电缆铺设船的缘故。接着便掀起了一股铺设国际电缆的热潮,在五六年的时间里,电缆线几乎缠绕了整个地球。光是1870年铺设的电缆就有:新加坡—巴达维亚,马德拉斯—槟榔屿,槟榔屿—新加坡,苏伊士—亚丁,亚丁—孟买,班加西—里斯本,里斯本—直布罗陀,直布罗陀—马耳他,马耳他—亚历山大港,马赛—波恩,恩登—德黑兰(利用地上线路),波恩—马耳他,萨尔康拜—布加勒斯特,俾赤岬—勒阿弗尔,古巴的圣地亚哥—牙买加,莫恩—波荷木岛—利堡,以及跨越北海的其他几条电缆。到了1872年,已经能从伦敦直接向东京和奥地利的阿得雷德发送电报。1871年,英国德比(Derby)赛马比赛的结果从伦敦飞快传送到加尔各答,仅花了不到5分钟时间,于是比赛的结果似乎比不上消息飞快传递的成就更激动人心。福格的80天之旅,怎能与之相比!这种信息传递的速度,不仅史无前例,而且实际上也是其他传递工具无法相比的。对于生活在1848年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

世界电报系统的建立,使得政治与商业的因素结合在一起:除了美国之外——而且是较为重要的例外——内陆的电报几乎都是或即将变成国家所有,由国家管理;甚至英国也在1869年将其收归国有,置于邮政部门的管理之下。至于海底电缆方面,几乎仍完全由建设它的私有企业操纵,但从地图上可以明显看出,电缆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至少对大英帝国是如此。实际上它对国家有着极其直接的重要性,不仅在军事和治安方面,在行政方面亦然。从中可以看到,不同寻常的大量电报发送到诸如俄国、奥地利、奥斯曼等国家,其中经济交易和私人来往的比重极低(奥地利的电报来往数量一直超过北德意志地区,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19世纪60年代初期)。领土越大,电报就越有用,因为政府需要利用这种快速的通信工具与其边远的前哨进行联系。

表面上看,商人广泛使用电报,但是非营利的普通公民,很快也开始利用电报通信,当然主要是用于亲友间的急事,尤其是突然变故的通信。截至1869年,比利时所有的电报通信中,大约60%是私人往来。但是光从数量上,并无法衡量出这种新工具最有意义的部分。就像朱利叶斯·路透(Julius Reuter,1816—1899)于1851年在亚琛(Aachen)建立自己的电报代理机构时所预见的那样:电报改造了新闻(他在1858年闯进英国市场,嗣后与英国电报业彼此合作)。从新闻业的角度来看,中世纪是在19世纪60年代结束的,因为在那时,国际新闻真的可以从世界各地通过电缆在第二天早上送到人们的餐桌上。特快消息不再是以天来计算,或者在遥远的地区是以星期或月来计算,而是以小时甚至分钟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