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小区(第2/3页)

发现健在外面有女人了。首先是内衣的缘故。以前健从抽屉中取内衣时,总是按真理子叠好的顺序从上面拿,后来真理子注意到,在某些日子里他会挑选较新的内衣,大多是周三这一天。还有圆珠笔。过完圣诞节后,健开始使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圆珠笔,于是真理子确信自己的怀疑无误。她认为健不会大意到在手机上留下蛛丝马迹,但慎重起见还是查看了他的手机,结果发现两条甜言蜜语的短信还没来得及删掉。

“真乖。”

真理子打开屋门,一边把狗放到走廊上一边说,这句话中包含着另外的意思:没关系,没关系,“爸爸”和“妈妈”不会分手的。

真理子觉得,只因丈夫有外遇就放弃婚姻生活,实在是愚蠢无比的行径。

虽说如此,这还是让真理子非常恼火,而且有种“又来了”的感觉。并不是说这是健的第二次外遇。在婚前,真理子曾一度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奋战”。

真理子和健是相亲结婚,相亲地点是当时大肆宣传的刚开业的饭店。真理子是想吃那里的法国大餐才去的,当时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结婚。之前有过几次相亲经历,但没出现过有魅力的男性,真理子早已不再抱有期望。

健是例外。真理子清楚地记着相亲那天健气喘吁吁的面孔,还有他的服装和气质。那一天(三月六日,连日子都还记着),健比约定时间晚到五分钟,好像是跑着来的。她甚至还记着当时涌上心头的难以置信的喜悦。

希望和这个人成为夫妻!

真理子当时就这样想。不是因为那份只罗列着健的优点的简历,不是因为健的飒爽英姿,甚至也不是因为健长年打网球锻造的健美身材,或许是由于他善良单纯的性格吧。“刚见面就感觉非常亲切。”这是真理子后来向朋友解释时常说的话。

约会的次数愈来愈多,真理子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健开朗体贴,让真理子吃惊和感动的是,他是个连喝汤都能做到不出声的男人。

但是,有一天她收到健的一封信。在这封八张信纸的长信中,到处都是修改液的痕迹,看来他颇费心思地选择了措辞。健有女朋友,他在信中首先道歉,说自己有女友还做出了相亲这样出格的事(其实并非太出格),接着又写道,由于被真理子的笑容、颇有见解的思维方式、很愉快地吃东西的样子以及彬彬有礼的气质吸引,忍不住又见了几次面。但是自责感让他愈来愈痛苦,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会觉得既对不起恋人也对不起真理子,太痛苦了。

真理子没有慌乱,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心地太好了,而且并不打算放弃。她马上写了回信,正好写满两张信纸,根本没用修改液——本来也没有那东西。

真理子在信中写道,健没有必要向自己道歉,虽说自己不知道内情,但让健陷入了痛苦,对此深感抱歉。信中还说:“你和那位小姐早就相遇相识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祝你们幸福。”另外还写道:“那么,能否让我做你的情人?”

健和从学生时代起一直交往的恋人分手,和真理子结了婚。

“真烦人。”

真理子抱着狗下楼,亲了一下狗热乎乎的圆脑袋。

“爸爸总让人头疼。”

这次该用什么方法把健夺回来呢?必须让健明白,只有自己才真正理解他,让他赶快清醒过来。

真理子喜欢健,尽管他是个管不住裤子拉锁的男人,可不管怎样还是喜欢。她站在装饰成北欧风格、中央摆放着白色钢琴的客厅中,寒意逼人的孤独涌上心头。

真理子气恼地想,竟然说这里是安静的黄金地段,简直一派胡言。房前马路的交通流量很大,深夜也有摩托车和卡车通过。绿化面积大,豪宅也多,可能体现出“黄金地段”的地方仅此而已。附近甚至还有一家破旧的工厂,真理子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住宅区中为什么有那种东西。看上去品行不怎么样的中年男人有时会聚集在车库中。但最差劲的要数那所中学,铃声、校内广播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一直持续到傍晚。有些缺乏教养的学生还把点心袋、空罐子、吃剩的香肠等扔到路上或人家的花园里。

“扔袋子的事暂且不论,希望他们不要再扔食物了。”

真理子曾向健发牢骚。

“你看,散步的时候如果让咱家的狗发现了,它会高兴地吃掉,这样对身体不好。”

健并不在意,说:“中学生嘛,都这样。”

真理子那么反感,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中学也是健的母校。

太阳开始西斜。真理子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钢琴,对自己说,只要冷静应对,肯定没有问题。

健和他父亲一样是眼科医生,作为接班人在他父亲开的医院工作。从家到医院,驱车只需十分钟左右。说实话,真理子想现在马上把他叫回来,质问那个女人的事,然后再打他一个耳光。如果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该多好。

真理子非常清楚,如果这样做,健会马上逃走,他是个无法忍受痛苦的男人。因为他不光对别人好,对自己也是过分温柔体贴。

尽管不愿承认,但真理子觉得自己和以前见过的那个老女人一样。

今天的晚饭,真理子打算做健喜欢吃的卷心菜肉卷。今天是周三,健是穿着喜欢的内衣出去的。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都仓和一喜欢在工厂前吸烟。从鼻孔静静呼出的烟雾慢慢融入傍晚的空气中,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歌曲,对面公寓的院子里栽种的栀子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那个以前碰见过几次的女人,领着一只同样也见过几次的灰色小狗走过来。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过以和一的审美标准看,长得太瘦了。或许是这个原因,总感觉她待人冷冰冰的。

“真可爱,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和一主动搭话,只是觉得狗长得可爱。他家中有一只马耳他犬。

“迷你雪纳瑞。”女人停下脚步,一只手把长发拢到后面,出乎意料,她竟然露出了微笑。

“噢,隔多长时间给它洗一次澡?洗的时候,是不是要去宠物美容院之类的地方?”

听到他这样问,女人看上去颇感意外。

“我家中也养着一只小狗,我老婆非常疼爱它,一个月带它去一次宠物美容院,一次要花四千元。”

女人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点点头答道:

“是挺贵的,我们常去的地方也差不多这个价格。”

“可是我理一次发才花一千二百元。”

听到和一这样说,女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或许性格不像外表那样冷漠。

除此之外,和一已经找不到话可讲了,但女人仍不离去,微微歪着头注视着和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