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风第八(第2/3页)

当中华革命军在山东发动反袁之前,吴大洲、薄子明到东京向孙中山报告:“山东组织起义,现在已有二三千人有把握,只要给我们一笔经费,马上就可发动。”孙问:“要多少钱呢?”“至少要一千元。”“好吧,昨天南洋华侨才汇来一千二百元,你们就拿一千元去吧。”过了两天有人向孙说:“吴大洲等说的话靠不住,他们将钱拿到手在外面乱花。而我们在此生活都很困难,先生为什么轻易信他们的话受他们的骗呢?”孙说:“革命不怕受骗,也不怕失败。哪怕一百件革命事业有九十九件失败,而只有一件成功,革命就可胜利。”言者为之语塞。

徐锡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被捕后,审问者说:“明日当剖尔心肝矣!”徐大笑说:“区区心肝,何屑顾及!”他在供词中自称“专为排满而来”,斥责清廷以立宪为名,行集权专制之实。恩铭抢救无效死亡,徐被处极刑,临刑时视死如归。清廷对其剖腹剜心,祭奠恩铭,肝为恩铭卫队分食。

林觉民在黄花岗起义前给妻子遗书:“……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之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天下人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

1912年1月,清帝退位的消息传出以后,亲贵良弼、铁良、毓朗等人极力反对,他们成立宗社党,要求维持君主立宪。担任军谘使的良弼,自请督师南下,与革命军决一死战。彭家珍对人说:“有此军事知识,且极阴狠者为良弼,此人不除,共和必难成立,则此后生民涂炭,何堪设想乎!”他表示要挺身而出,以暗杀良弼为己任。

民初,革命告成,革命志士多有以“手造共和”自居,要求论功行赏。柳亚子则说陈范:“时南都兴建,昔之亡人逋客,方济济庆弹冠,而先生布袍幅巾,萧然物外,绝口不道前事。”蔡元培等念及陈范功绩,多次要求政府发还清廷没收陈的财产,并对陈有所抚恤。陈说:“谢诸君,勿以我为念,养老之资现犹勉能笔耕砚耨,聊免饥寒……吾辈正谊明道,非以计功利,岂容贪天之功为己为。”他晚境凄凉,孤身一人,贫病交加。章士钊说他,《苏报》案后,“亡命十年,困踬以终,不闻有何怨言”。

一战时,不少人愿振兴民族工业。范旭东等人办碱厂,劝陈调甫担起制碱的技术责任,共同奋斗。陈说:“我能力薄弱,要我担负此重大责任,等于要孩子当家。”范旭东说:“谁都是孩子,只要有决心,就能成功。”“为了这件大事业,虽粉身碎骨,我亦要硬干出来。”陈大为感动,即相约共同为碱业奋斗。他们到厂外散步,看见一堆一堆的盐坨,形如小山,数之不尽。范对陈说:“一个化学家,看见这样的丰富资源而不起雄心者,非丈夫也。我死后还愿意葬在这个地方。”

康有为在海外亡命的时候,其女康同璧曾只身到印度探问父亲。其时中国女子很少出门,休说到外国去。故康同璧自豪于此,写诗说:“若论女子西来者,我是支那第一人。”建国后,毛泽东接见康同璧,就吟此诗向康致意。

“二次革命”失败后,革命党人在日本如亡命客过日,袁世凯派蒋自立到东京去刺杀并收买他们。覃振召集人商议对策,多主张行刺,但问何人愿去,却又无人答话,座中有人指林修梅说,他是军人应该可以去干。林推说无手枪,荆嗣佑说他有手枪,可以借给林用。林说还要一个人同去,替他巡风。座中无人答应,忽然窗外有人哈哈大笑,惊动了会众。原来是新到的留学生吴雪梅,不过十八九岁,吴神气地说:“我是笑你们这些饭桶,连一个姓蒋的都无人敢去杀他,还想打倒袁世凯吗!”覃振奇其言:“看来你倒是一个好汉,有勇气敢去行刺吗?”吴答说:“怎么不敢,只可惜我不是你们的党员。”大众欢呼:“如此我们今天就欢迎你入党。”登时要他填了入党誓约并置酒欢迎。晚餐过后,吴头都不回地去把蒋自立刺杀了。

1919年春,在巴黎和会上,中国从德国手中收回青岛的要求遭到拒绝,“二十一条”不但没有取消,竟将德国在山东的权利转让给日本。消息传来,激起了国人的无比愤怒,北京学生决定于5月7日举行示威游行,表示誓死抗争的民意。匡互生彻夜难眠,热血沸腾,与相知好友月下密谈,决计为国牺牲,写好遗书,将后事托嘱友人,说:“我死后,要家人知道。我为救国而生,为抗敌而死,虽死无怨。”

1923年,年仅20岁的吴国桢转往普林斯顿大学攻读政治学博士学位。面试时,教务长看到面孔孩子气的吴国桢说:“年轻人,你还没有成熟。”才气横溢的吴回答说:“先生,依照年龄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本身就是一种不成熟。”教务长听罢立即录取了吴国桢。

1923年,京汉铁路大罢工。军阀抓住了工会主席林祥谦,逼令他下令复工,林拒绝。当刽子手砍断林的左臂,再度威逼时,林祥谦说:“头可断,工不可复!”

鲁迅说,中国出产“猛人”。邵飘萍对当时的各地“猛人”多有评论,他点评了冯玉祥将军、孙岳将军、岳维峻将军,“保护京畿治安京畿警卫总司令兼京畿警察总监”鹿钟麟将军,“时势造英雄首先倒奉”之孙传芳,“通电外无所成自岳州赴汉口”之吴佩孚将军,“东北国民军之崛起倒戈击奉”之郭松龄,“一世之枭亲离众叛”之张作霖,“鲁民公敌”张宗昌,等等。他不但力数张作霖的罪状,而且鼓励张学良“父让子继”,使得只相信暴力的“马贼”张作霖慌了手脚,马上汇款30万元赠给邵飘萍,企图堵他的嘴。他收到后立即退回,并继续在报上揭露张作霖。他曾和家人说:“张作霖出30万元买我,这种钱我不要,枪毙我也不要!”他真的不幸而言中!

居正为老同盟会员,曾在上海策动反蒋,被当时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出卖,把居正骗到司令部扣留,后押到南京。居的夫人见蒋介石,蒋要居正写悔过书才能考虑释放。居夫人对蒋介石说:“居有人格,你不配如此逼他。”

1927年李大钊就义,报纸上发表消息有谓李在北平“就刑”。傅斯年反驳说,不是“就刑”,是“被害”。1932年陈独秀被捕,傅斯年为之辩诬,说陈独秀是“中国革命史上光焰万丈的大彗星”。

1933年初,日军侵占山海关,北平吃紧。刘戡率部调到北上抗日,在古北口惨遭损失而悲愤自杀,因被手下及时抢夺了手枪,自杀未遂;后调北平担任城防。日本的一个宪兵连要来看中国军队新构筑的防御工事,刘戡坚决反对,并且表示如果日军一定要看,他就下命令对日本人开枪。为此他和参谋长符昭骞一道去见何应钦,何对刘说:“工事一定要构筑,日本军人要看就让他们看,绝对不许打。”刘说:“我决不让日本人看我们的工事,倘若他们一定要看,那我只有以死来拼。”何说:“你为什么不在古北口死,要到北平来死?”刘戡愤怒地拍桌子说:“我到北平来是奉你的命令来的,我并不是怕死,我坚决反对这种汉奸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