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亚洲对欧洲旧制度的反应 (1700~1850年)(第3/4页)

只有少数印度人变成了基督徒,因为印度教提供了与反对伊斯兰教义同样多的反对基督教的证据。但是传教士在印度的活动,导致印度人与欧洲文明的广泛接触,这必然刺激少数印度人试图理解英国统治者所在的外部陌生世界。罗姆·莫罕·罗易(卒于1833年)开这种努力的先河,通过对基督教和穆斯林宗教的研究,他认为世界宗教从根本上都传递了同样的信息——种族一神论。他和其他人以及西方世界少数虔诚门徒很快意识到,印度教哲学家早于其他人之前很久就已经发现了这些普遍真理。因此,自豪而虔诚的印度教徒能够觉得,即使全盘借鉴欧洲技术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印度人拥有珍贵的精神洞察力作为回报。西方学者的确需要学习《奥义书》和《吠陀经》,特别是在18世纪早期,他们表现了承担这项任务的极大热情。

但是,热情地研究早期印度文献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弹力。现有印度教的实践与吠陀的关系很少,甚至没有关系。这为印度教改革家打开了大门,他们通过精心挑选印度教各种宗教典籍,为许多基督教传教士和少数官员开始倡导的各种自由而人道主义的改革发现了大量的权威依据。考验性的事件就是“苏特”习俗,即在丈夫葬礼上,用焚烧死去丈夫的火柴堆烧死其遗孀的习俗。吠陀经典中没有允许这种做法的权威依据。罗姆·莫罕·罗易发表了一系列谴责“苏特”习俗的小册子,并敦促英国殖民当局禁止这一恶俗。1829年,他们禁止了它。6年之后,他们还决定为印度人引进学校教育制度,这种学校使用英语教学,并开设欧洲式的课程。罗姆·莫罕·罗易曾经认为这也是必要的,因而加以提倡,如果印度青少年希望获得科学真理的知识。

一旦对传统习俗和制度的这种改革开始了,就难以停下脚步。英国当局不久就发现每种改革都会引起对其他改革的需要。因此,行政活动跟不上传统社会结构越来越坚决和激进的转型步伐。大批受过教育的印度教徒属于主张更快行动的人群。当然,绝大多数印度教徒仍然是被动的,只模糊地意识到正在进行改革的同胞们关注的事情及其抱负。然而,与印度穆斯林社区的对立是本质的,因为印度教的领导机构默许,当它不能满足需求时,而高级和低级穆斯林在探索周围发生的各种事物过程中是合为一体的。印度这两大宗教社群之间的这种差异保持到今天,正如所期望的,它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使印度再次成为印度教的国度。

基督教的巴尔干半岛

在伊斯兰教世界的侧翼巴尔干半岛,基督教人口也发现比较容易看清,他们的奥斯曼主子正在走向衰落。诚然,君士坦丁堡有基督教徒团体,他们因为是巴尔干人和作为土耳其人顾问而获得大量利益,因为他们的财富依赖帝国,所以并不急于看到帝国分裂。但是地理位置的复杂性,特别是商人和专业人员,也落入了以“启蒙运动”的名义传播并期望发生变化的西方文化的世俗化窠臼。围绕“尼西亚信经”字面意义的旧神学争论似乎与伏尔泰和卢梭的读者没有关联。此外,公民自由权利和自然权利的宣扬也没有地理或文化的限制。因此,巴尔干半岛的东正教徒严肃地对待这些思想,他们并非不自然地试图建立自由的、现代的民族国家,以取代正在走向衰落的奥斯曼政权。

这种精神加上巴尔干地区自古以来不断的猖獗盗匪行为,为塞尔维亚(1803~1815年)和希腊(1821~1830年)革命赋予了自己的特色,并使他们迈上了更完全地融入欧洲社会的第一步。但是巴尔干半岛上的基督教民族抱有相互冲突的领土野心,这带来了问题。但是直到1850年后,这个问题还被隐藏在各地自由人对未来兄弟关系的充满信心的期望之中,这种期望影响了革命的派系划分。

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教

在远东,没有英国征服印度或俄国蚕食奥斯曼帝国那样的急剧事件打断儒家世界的平静。整个18世纪,中国仍然是强大的,日本保持了严格的闭关锁国政策。但是,大约1775年后,这两个国家都开始发生最初觉察不到的变化,这是和平和繁荣依赖的基础。因此,到19世纪中期,当欧洲列强开始以工业革命和民主革命支撑下的力量蜂拥而至远东的大本营时,中国和日本的抵抗能力已经急剧地削弱了。

直到18世纪末,中国政府仍然是非常成功的、传统的,因此,我们在这里无须太多描述。欧洲人在一个缺乏天启宗教和世袭贵族的社会里发现了太多值得崇敬的东西。许多远西的“启蒙运动”宣传家在他们自己的国家提倡这些事物,而且容易说服自己相信,善良的中国人已经为他们梦想的社会建立了一种运行模式。但是对于这种赞誉之辞中国人并不领情。18世纪,他们似乎确实对欧洲知识和技术的兴趣不如这些事物传入之初那么大了。其部分原因是,总体上不信任中国人的欧洲基督教传教士内部发生了激烈的“礼仪之争”,削弱了两种文化之间的知识分子之间联系的亲密性和规模。

对基督教传教士来说,礼仪之争是利害攸关的。最早渗透进中国的耶稣会士采用适应当地习惯和礼仪的策略,只要这些仪式与基督教教义不发生根本冲突即可。例如在中国,他们认为祖先崇拜和孔夫子崇拜是民间仪式,而不是宗教崇拜,无须禁止基督教皈依者参加。政治性不太强的传教士,如方济各会修士被耶稣会的这种政策感到震惊,并向教皇抱怨。另一个问题是,中文词语“上苍”是否等同于“上帝”,它与异教的联系是否过于紧密而使这种翻译不正确。

显然,教皇也无法决定如何把“上帝”这个词语翻译成中文,很长时期内,教廷都力图找到妥协手段。但是事实证明这是行不通的,最终(1715年)教廷决定反对耶稣会士的做法。但是被呈报了这个问题的中国皇帝已经决定采用耶稣会的做法。“天子”自然而然地觉得教皇的决定在自己的领土上侮辱了他的权威。因此,他下令禁止任何基督教传教士进入中国,除非他们承认耶稣会的地位。1715年后,顺从的天主教徒再也不能这么做了。因此,传教士要么被禁止传教,要么变成非法的。虽然有些传教士非法进入宫廷,但是用这种方式成功地规避帝国权威的传教士只能吸引穷人和卑微的下层阶级。因此,基督教不再以宫廷和上层受过教育的中国人作为传播对象,而变成了小型的、似乎不重要的秘密团体,带点儿反政府甚至公开反叛色彩。一批耶稣会士仍然滞留在宫廷,充当天文学家,当“耶稣会”1773年被教皇下令解散时,这种专业功能被转移给了天主教的遣使会。但是“礼仪之争”使中国人戏剧性地把基督教传教士当作外国列强的代表。大清帝国忠诚而顺从的官员们以与皇室天文学家保持一定距离作为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