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唐盛世:世界开始向东方倾斜(第5/15页)

在之后的两代,拜占庭帝国内部发生动乱。公元5世纪时,英国和高卢大部分地区都已经退出西方核心地区;公元6世纪时,战争频发的意大利和西班牙部分地区也步其后尘;随后分崩离析的浪潮翻滚着,从西北一直向东南蔓延,最终吞噬了拜占庭帝国的核心腹地。君士坦丁堡的人口下降了3/4,农业、贸易和国家收入衰落,帝国末日近在咫尺。到公元600年时,只有一个人仍然幻想着重建西方核心:波斯帝国的国王库斯鲁二世。

毕竟,罗马不是西方帝国中唯一可以被重建的国家。重回公元前500年,当罗马仍在停滞不前时,波斯帝国已经统一了西方核心的大部分地区。现在,拜占庭帝国奄奄一息,似乎又到了波斯帝国重振雄风的时刻。公元609年,库斯鲁二世冲破了拜占庭帝国衰败的边境防御工事,拜占庭的军队随即溃不成军。公元614年,库斯鲁占领了基督教的圣城耶路撒冷,并夺取了基督教最为神圣的遗迹:钉死耶稣的真十字架碎片、戳穿耶稣身体的圣矛以及使耶稣苏醒的圣海绵。5年之后,库斯鲁夺取了埃及。公元626年,也就是查士丁尼掌权的99年之后,库斯鲁的军队穿过博斯普鲁斯,瞭望着君士坦丁堡。而他雇佣的来自西部草原的游牧民族同盟——阿尔瓦人横扫巴尔干半岛地区,并且蓄势待发,等待着从其他海岸发动攻击。

但是库斯鲁梦想破灭的速度甚至比查士丁尼还要快,公元628年,在库斯鲁去世之后,他的帝国也随之四分五裂。拜占庭帝国的国王赫拉克利乌斯对驻扎在君士坦丁堡城墙外的军队不予理会,而是从教会那里借来了金银财宝,并且航行到高加索地区。在那里,他凭借着那些财宝,从突厥[5]部落中雇佣了游牧骑兵,因为他推断骑兵将会是战争的关键,既然拜占庭帝国的骑兵所剩无几,那么不如雇佣一些骑兵。结果他雇佣的这些突厥骑兵将阻击他们的波斯士兵打得溃不成军,并且对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次战败使得波斯帝国也卷入了分崩离析的浪潮之中。库斯鲁的亲生儿子将库斯鲁锁起来并且饿死了他,随即波斯帝国统治阶级分裂,之后又把库斯鲁征服的土地割让出去,将他夺取的文物送还回去,甚至接受了基督教信仰。整个波斯帝国陷入了内战的泥淖,在5年之内频繁更换了8位君主,而赫拉克利乌斯则被称为当时最伟大的人。当时有人赞叹说:“无边无际的愉悦感以及无法形容的幸福感充斥于天地之间,就让我们齐声高唱天使的赞歌吧!”另一个人写道:“至高的荣耀归于神,让和平祥和落至人间,赐予人类幸福安宁。”

公元533年之后的这个世纪,西方古国的垂死挣扎就是命运之神的残酷判决。由于缺少像中国那样的新经济前沿,库斯鲁在扭转西方社会发展颓势的问题上和查士丁尼一样无能为力,他们越是努力尝试,结果就越糟糕。罗马和波斯最后的后裔引发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暴力、瘟疫和经济衰退,最终架空了整个西方核心。就在公元630年,也就是赫拉克利乌斯攻下耶路撒冷并在原地修复真十字架之后的10年,他们所有的荣耀和悲剧都退出了历史舞台,变得无关紧要了。

先知的预言:阿拉伯人的征服

在事先并未觉察的情况下,查士丁尼和库斯鲁的行为不约而同地遵循着某些古籍的准则。他们努力想要控制核心地区,结果却引起动乱,而且将更多边缘地带的人卷入僵局。库斯鲁把阿瓦尔人带到君士坦丁堡,而赫拉克利乌斯将突厥人领入美索不达米亚。另外,两个帝国都雇佣了阿拉伯部落来守卫他们在沙漠地带的边境,因为这样做要比负担自己的卫戍部队成本更低。曾经将罗马的边陲德国化、将中国的边境地区匈奴化的同一想法,如今又将拜占庭帝国和波斯帝国的共有边界阿拉伯化。在公元6世纪,两大帝国与阿拉伯地区的联系越发紧密,分别建立起阿拉伯附属国:波斯帝国将阿拉伯南部纳入自己的版图,而拜占庭帝国的埃塞俄比亚同盟侵占了也门来制衡两国力量。阿拉伯地区被引入统治核心,而阿拉伯人也在沙漠中创建了自己的国家,沿着商路构筑绿洲城镇,并且改信基督教。

大规模的波斯——拜占庭战争强烈撼动着外围的阿拉伯地区。这两大帝国土崩瓦解之后,坚强的阿拉伯人仍然在废墟上战斗。公元7世纪20年代,阿拉伯西部城市麦加和麦地那为了贸易航路而展开斗争。为了便于互相照应,它们各自的军队在沙漠中呈扇形展开,伏击对方的商旅队。古老的帝国边界对于这场战争来说无关紧要,当麦地那的领袖在公元630年攻占麦加时,他手下的入侵者实际上已经攻入巴勒斯坦。在那里,忠于麦地那的阿拉伯人和忠于麦加的阿拉伯人发生了猛烈的冲突,而其他阿拉伯人则在君士坦丁堡的资助之下对这两支力量全都予以打击。

对于在同一片沙漠边缘生存的阿拉姆部落成员来说,这一切大体上与公元前1200年埃及和巴比伦王国灭亡时的情景相似:这些都只是国家灭亡时边境地区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阿拉姆人来说有一件事是他们所不熟悉的,那就是麦地那的领袖——穆罕默德·伊本·阿卜杜拉(Muhammad ibn Abdullah)。

当波斯于公元610年左右展开对拜占庭的灾难性战争时,这位穆罕默德就已经有了先见之明。大天使加百列已经现身并且命令道:“宣读吧!”穆罕默德陷入了慌乱之中,他坚称自己没有宣读者,但是加百列又接连两次发出了同样的命令。之后穆罕默德耳畔传来了这样一番话:

你当奉你的创造主的名义而宣读,他曾用血块创造人。你当宣读,你的主是最尊严的,他曾教人用笔写字,他曾教人以人所未知。

穆罕默德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是被恶魔附身,但是他的妻子安抚了他的情绪。在之后的22年里,加百列一次又一次地返回,使得穆罕默德浑身颤抖,大汗淋漓,几欲昏厥,并通过这位先知之口传达真主的旨意。这些话语诉说着人世的美丽和传统,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人们就被转化了。一位名叫欧麦尔的重要的皈依者说:“我的心变得柔软,我流泪了。伊斯兰教信仰进入了我的身体。”

伊斯兰教遵从真主的意志,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称为经典的第二波轴心时代宗教。其创始人来自精英团体的边缘(他是一个从事贸易的暴发户氏族的小人物)和帝国的边缘,他并未留下任何手迹(古兰经,或者称为宣读,是在其死后被整理出来的),他相信真主是不可知的,他的思想是基于早期轴心时代思想的。他践行在真主面前公平公正、在弱者面前体恤同情的行事准则,并且把这一切与早期轴心时代思想家分享。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有一种全新的身份:一个轴心时代思想的捍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