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跨越时空的度量:社会发展指数(第4/7页)

解决这些问题有两个主要办法。一个办法是假设我犯了系统错误,普遍地高估了西方的分数而低估了东方的分数(或者相反),然后再问:(1)我们需要将分数改变多少,以使历史显得非常不同,使得《西方将主宰多久》一书中所提出的论点不再适用?(2)这样的改变是否貌似合理?我将在第七章中回答这些问题。

另一个办法是假设错误不是系统性的,高估或低估东方和西方分数的错误都是以随意和不可预知的方式犯下的。解决这类问题的唯一办法是自我修复我个人打分所基于的证据。我将在第三章到第六章详细说明这种办法。

社会发展是可以计算的

第一项挑战是找到符合有用特性假设下所列6项标准的最小数目的特性。在试过几种组合之后,我选定了4个特性:(1)能量获取;(2)社会组织;(3)战争能力;(4)信息技术。

能量获取必须作为社会发展的所有可用的衡量尺度的基础。牛顿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告诉我们,物质的复杂组合使得其如果没有自身所处环境的补充能量的输入,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分解。人类如果不获取能量,也会(像植物和其他动物一样)死去。同样的,除非人类能从所处环境中获取能量,否则人类创造的社会也会瓦解。人类群体为了增强对他们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精神环境的控制,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不得不增加其能量获取。

然而,单是能量获取不足以衡量对社会发展重要的一切事物。甚至我所知道的对文明最简化的定义——莱斯利·怀特的C= E×T,都认为衡量人们对他们获取的能量的使用方式,与衡量能量本身同等重要,这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怀特对“技术”的分类太过宽泛、太难以量化,所以我进一步将其细分为3个特性。

社会组织是其中的第一个。这一概念不可避免地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与斯宾塞的分化概念重合,但为了避开我在第一章中提到的关于定义和衡量尺度的无休无止的争论,我从经济学家那里学来了一招,以社会中最大永久定居地的人口规模,作为对社会组织的大致的间接度量。

这也许看上去像种奇怪的方式。今天世界上一些最大的城市简直是功能失调的噩梦,充满了犯罪、污秽和疾病。然而历史上的大多数大城市无疑也是如此。在公元前1世纪,罗马有100万居民。那里也有街头犯罪团伙,时常会导致政府停转;城市人口死亡率过高,以至于每个月都不得不容许上千名乡下人移居罗马,以保持人口数量。然而尽管罗马有种种邪恶,保持其城市运转的组织,却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早期社会所远远无法胜任的——正如管理像拉各斯(人口1 100万),或孟买(人口1 900万),更不用说东京(人口3 500万)这样的城市,要求有远高于罗马帝国的组织能力。

这就是社会科学家们经常将城市化作为评估社会组织的大致尺度的原因。这样做有好几种办法。我们可以计算一个社会中居住在特定规模的定居点(10 000人是较流行的截断点)的人口的比例,也可以将定居点分成不同的等级,计算每个社会有多少个等级。然而我选择的办法,是只分别计算东方和西方社会最大的永久定居点的人口数量。我选择这种办法,一是因为如果我们要将研究一直回溯到公元前14000年的话,我们必须使用一些证据,而这种办法看上去最适合于这类证据;二是因为我知道还没有哪项研究表明这种办法比任何复杂得多的办法更不好用。

信息技术是能量使用方面又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随着社会发展的推进,人们必然要处理和交流巨量的信息。任何社会如果没有文字和计算系统,都不可能发展得太远。为了发展得更远,要求有越来越成熟的媒体储存和传播信息,要求有专门的机构将读写和计算技能传授给越来越多的人。

战争能力也是社会发展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像植物和所有其他动物一样,人类若想生存,必须竞争和合作。鉴于人类(像蚂蚁和黑猩猩一样)已经发展为一种社会性物种,需要时常将其合作性的行动转为群体针对其他敌对群体的暴力竞争。在考古记录中,武器和堡垒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当信息技术达到能够记录细节的阶段后,世界上大多数文明的文字资料中,都充斥着对战争和战役的描写。

这4个特性并非合起来就构成了过去16 000年社会发展的总体画面,也没有比联合国的特性——预期寿命、教育和收入——告诉我们更多的关于我们想了解的人类发展情况。这些特征的功能非常有限:它们只是给我们提供一个关于社会发展的有用的概览,展示一下我们在回答为什么目前西方主宰世界这个问题时需要解释的模式。

并不是只有这4个特性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我也观察过若干其他可能的特性,包括最大的政治中心的人口规模、科学能力和对于技术能力的更广泛的衡量尺度,但是,没有一个能像能量获取、社会组织、信息技术和战争能力这样,更好地服务于有用特性假设下开列的原则。也就是说,特性中的确有相当大的冗余,说明与社会发展的核心概念关联密切的任何特性组合,都可能产生非常近似的一套分数。

250分还是0.01分:哪个社会更发达

对于任何指数来说,最大的挑战无疑都是决定如何给特性分配分数。为了使情况简单,我决定将1 000分定为指数的顶点——公元2000年前所可能得到的最高分数。然而,这个顶点与HDI中可能的最高分1.0所起的作用非常不同。在联合国的指数中,1.0代表着某种完美,意味着任何一个社会的得分都不可能高过1.0。而我的社会发展指数则相反,1 000分只是公元2000年所能得到的最高分。从指数的顶点到本书写作时,又过了十几年,西方发展的分数在继续上涨,已经超过了1 000分。假如东方和西方继续以20世纪的速度发展,到21世纪末时,两者都将达到5 000分;而如果增长率超过20世纪的速度——目前的情况似乎正是这样——两者在2100年时的得分还会更高。

设计了HDI的经济学家们创建了一个详尽的权重体系,将3个特性的分数标准化,然后计算出相加后总分的平均数。相反的是,当1956年纳罗尔发表了他原创的社会发展指数时,他给他的3个特性设置了相同的权重,他解释说,“因为没有明显的理由认为某一特性比另一特性有任何更高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