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四集 丁 海阔悲歌 第六章 寒洞(第2/3页)

年旃呸道:“狗屁天意!”

桑土公在一边赶紧劝说道:“年……年老祖,稍……稍安勿燥。丁……丁小哥……素来福大命……命大,这回也……准没……没事。您……老人家不妨,先……先喝口茶……歇一歇。”

年旃怒道:“老子就剩元神,要喝个鸟茶?”不过好歹也听了桑土公的劝告,坐了下来,可屁股刚一粘椅子,猛然跳起叫道:“老婆子,快给老子弄个沙漏来,老子要一边数着辰光,一边等丁原那小子。”

绝情婆婆这次没有反驳,手一挥,片刻后就有弟子捧上一只沙漏,摆放在了厅口。

年旃盯着沙漏,左瞧右瞧了好一会儿,见挑不出什么毛病,才冷哼一声收起元神,藏进冥轮里满厅的晃悠,就好像人在焦躁忐忑的踱步。

绝情婆婆好自以暇的品着香茗,冷眼旁观,心中却暗暗诧异道:“年老魔为人私心极重,素来冷酷无情,残忍噬杀,怎么会对一个年轻后生如此的着紧?

“纵然说丁原是为他求取雪魄梅心才冒险入洞,可要是放在一百多年前,为他送死的人还少么,也没见他眨一下眼皮。难不成,这老魔头在潜龙渊里待了九十余年,居然修身养性,凶性大敛了?”

这时,厅外有一弟子进来恭敬禀报道:“师父,晏殊师姐已将丁公子引入寒洞,她眼下正在洞外守候。”

绝情婆婆微一点头道:“下去吧。”

那弟子应了,转身退出客厅。

厅中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沙漏在“沙沙”的流淌,日头照射在窗上,形成的光影也渐渐的西移。

桑土公茶几上的糕点早被一扫而空,茶盏也见了底。

他修炼多年,自然不会如寻常人那般饥渴,更无贪嘴的嗜好,奈何心情着实的太过紧张,不知不觉就把桌上能吃的东西全部塞进了肚子。

就算这样,也才过了一个半多时辰而已。

年旃的冥轮忽然在空中一停,说道:“不成,老子不能在这里干等。桑胖子,咱们到洞口去瞧瞧!”

桑土公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就听绝情婆婆徐徐开口说道:“年旃,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了。丁原直到现在还未有动静,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只不过,老身既然答允给他三个时辰,自然要遵守承诺,不好提前入洞寻他,等到了点,沙漏流尽,你们再到洞口,等着收尸就是。”

年旃的九宝冥轮一跳,低喝道:“你说什么?”

绝情婆婆道:“年旃,氤氲寒洞你也该听闻过,没有百辟云衣,和天陆六珠之一的青泓灵珠,老身都不敢妄自踏入一步。即使身怀两宝,以我三甲子的修为,至多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就必须退出。如若不然,不消半炷香的工夫,浑身精血必为氤氲寒罡凝固成冰,立时成为洞中魔物的盘中美餐。”

她冷冷一笑,续道:“丁原入洞已快两个时辰,周身又无百辟云衣与清泓灵珠的保护,你说他还能有几分生望?”

年旃嘿然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是想让丁原到洞里送死去!老子可明白了,你这是将当年对羽翼浓、赫连宣的仇恨,尽数转嫁到了丁原这小子的头上,这才故意把他引上死路!”

绝情婆婆不置可否道:“随阁下怎么想,但丁原是为救你才冒险入洞,事先小徒晏殊也曾警告过他,只是他恃强逞能,不肯听劝罢了。”

年旃哈哈厉笑,喝道:“倘若他果真死了,老夫就要你万壑谷上下几十口,一起殉葬!”

桑土公急忙道:“年……年老祖,丁小哥说……说三个时辰……必定有……有他的道理。咱们再……再等等!”

年旃怒啸道:“你没听这老婆子说么,老子一刻也等不了。先让我血洗万壑谷,再夺了百辟云衣与清泓灵珠,进洞去找丁原!”

说实话,这原本就是他最初的打算,后来碍于丁原的阻拦,才暂时罢手。

如今,丁原进入氤氲寒洞,没有半点音讯,惊怒交集之下,年旃凶性顿时大发,哪里肯听桑土公的劝说。

年旃元神跃出,右手一挥冥轮,罩着绝情婆婆轰下。

经过这两个来时辰的歇息,他真元恢复不少,这一轮灌注了满腔愤怒与杀机,撕开层层光焰声势无比惊人。

绝情婆婆抽出无心朱颜刀,身形舒展如白云出岫,迎上年旃。

两人二次交手知根知底,连一个过场都不摆,各自施展三甲子的苦修魔功,招招夺命,步步惊险,转眼从厅里斗到厅外。

桑土公也追出屋来,却急的直跺脚。

一边是晏殊的师尊,一边是丁原的朋友,偏偏这两个人的修为又都胜过自己太多,没等他挨近,就被阵阵狂飙迫飞出来。

旁边万壑谷的弟子也聚集了不少,可大家都晓得绝情婆婆的脾气,谷中的几位长老也只远远压阵,不敢上前相帮。

桑土公有心找晏殊来劝驾,可看这两人不死不休的架式,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买帐。他情急之下,灵光一闪,乘着众人不注意的工夫,悄悄退回厅中,矮墩墩的身子一晃,钻入地下。

他先前随晏殊入谷时,曾有见她指点过氤氲寒洞的大致方位,当时只因着雪魄梅心珍藏于内而心生好奇,却没想眼前还真用的上了。

桑土公凭着记忆在土中疾行,竟比在陆上还快。

平日里在天陆九妖中,他也不是什么起眼人物,不仅远不及红袍老妖独尊南荒,威震四海,也比不上雷公雷婆、赤髯天尊等人。可要是一钻进土里,那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纵横驰骋,天下无双。

他在土中潜行出数里,估摸着该已到了氤氲寒洞的底下,腰板一挺,三棱锥破土而出,紧接着将自己圆鼓鼓的脑袋伸到了外面。

一股凛冽的寒罡从头皮一古脑的灌下,雾蒙蒙的冰岚宛如利刃刺疼双眼,就好像整个身子突然被扎进了冰水里,冻得桑土公一个激灵。

总算他生死关头的反应,远比说话速度来得快,赶紧气走全身,抵御彻骨冰寒。

饶是这样,桑土公的感觉只不过稍暖和一点,头发和眉毛上首先凝起一簇簇晶莹的蓝色冰霜。

他勉力睁眼打量四周,却惊骇的察觉视线里冰寒的淡蓝色光岚浓烈如烟,缭绕弥漫,令他完全看不清三丈之外的景物。

这时候,他或是坚持原意,入洞找寻丁原;或是立刻抽身而退,借着土遁回到氤氲寒洞之外。

桑土公怔了半晌,终于一咬牙窜出地面,手中三棱梭狂舞如风,防备着四周突如其来的魔物偷袭。

他辨明方向,才走出几步,牙齿就重新开始打颤,原来体内的真元,竟然丝毫镇不住洞中寒罡,片刻之间冰毒已渗透肌理,直钻经脉。

桑土公不禁暗暗心惊,思量道:“我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儿就吃不消了,丁小哥入洞两个多时辰,又要时刻提防对付那些魔物,现在哪里还能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