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四集 丁 海阔悲歌 第六章 寒洞(第3/3页)

这一下子,不由得对绝情婆婆的话更多信了三分。

可他不甘就此死心,只觉着丁原与苏芷玉曾经数次救过自己与晏殊,大丈夫有恩必报,焉能因为贪生怕死而瑟缩不前?

说不准,丁原只是冻僵,还有生机,又或者真的遭遇了不幸,好坏也要把他的尸身找到,不能教魔物糟蹋。

桑土公一生僻居天南,又因是口吃而屡遭人前背后的嘲笑,再加上他原本是一只穿山甲修炼成妖,故不为天陆正道所容,打一开始就被列进了九妖的序列,视为洪水猛兽一般的魔头。

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他孤僻古怪的禀性,不愿与他人多打交道。可在桑土公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有人放弃这些成见,真心关怀于他?

所以,即便如神鸦上人这样居心叵测者,不过对他是稍加和颜悦色,桑土公便将他引为知音,不惜万里迢迢赶赴天雷山庄助阵。

十余年前,他为抢夺《晓寒春山图》邂逅了丁原、苏芷玉,既而掳为人质,以图要挟苏真。没有想到苏芷玉不仅没有怀恨,反而恳求苏真救治自己,才保得一条老命。

更难能可贵的是,丁原与苏芷玉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穿山甲炼化成形,就敌视疏远自己,更不曾因他的口吃而有丝毫的轻蔑讥笑。

相反,这两人皆将自己看作了真正的朋友,倾心结交,屡次援手。桑土公拙于言表,在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这个时候,他端的是豁出性命找寻丁原,明明知道危机四伏力有不逮,偏偏不肯钻回土里独自逃生。

又走了几步,桑土公的衣服上结起一层厚厚冰甲,肌肤冻得发青,连步子都险些迈不动。脚下的冻土又冷又滑,洞中的路径宛如迷宫,很快令他迷失了东南西北。

他鼓起丹田一口真气,送出声道:“丁……丁小哥……”

一股寒流立时倒卷入口,呛得嗓子口犹如冰刀割裂一般的疼痛,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没有想到,他这一声未叫来丁原,却招来了左近的一条三头翼蛇。

此怪形状如蟒,生有三颗头颅,肋下四翅,鼓风而行,由于性喜苦寒,多出没在极北蛮荒之地,据说冰宫中就有豢养。

偷袭桑土公的这条三头翼蛇长逾九尺,腰粗如桶,不过刚刚成年。换在其他情形底下,桑土公原也不惧怕,大不了一个土遁逃之夭夭。

可在冰雾弥漫里,三头翼蛇来的好快,连半点征兆也无,就缠上三棱梭,毒信丝丝张嘴噬来。

桑土公见状,一声大喝,将三棱梭猛力一挥,三头翼蛇吃不住庞大的力道,甩飞出去,毒信自然也落到了空处。

可没等他庆幸战退魔物,脚下“喀喇喇”冰层开裂,钻出一只雪白的穿山甲,一口咬向他的脚脖子。

桑土公见是同类,不禁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念着五百年前是一家,也不忍痛下杀手,只左掌一按想将它驱走。

谁晓得那穿山甲好生了得,身躯一抖,跃蹿到桑土公背后,居然似高手一样,懂得趋避游斗。

还没有半盏茶,周围冰岚中又陆续出现了三头魔物,恁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它们似乎笃定桑土公早晚经受不住寒罡侵蚀,因而也不着急猛攻,只不断骚扰消耗他的真元。

桑土公光是着急,偏无可奈何,只要自己一想土遁,立刻就有魔物攻到,使他毫无余暇。

果然,桑土公的真元飞速的被抽空,反应渐渐迟钝,呼吸却愈加的沉重,他暗暗苦笑道:“真没想到我桑土公埋头修行了这多年,到头来居然是死在这个氤氲寒洞之中,连尸首都不能剩下!”

就在这刻,远处蓦然传来飘渺琴韵,如风轻颂,初闻时似乎尚在极远,可转眼已到近前。

这琴声如泣如诉,仿佛蕴藏着说不尽的哀伤悲愤,又隐约跌宕着豪情傲骨,铮铮仙音,听着让人心情发酸泪眼欲滴,却又涌动无限血性。

桑土公眼睛一亮,狂喜道:“丁小哥!”

一蓬凄艳的红光,从层层冰岚深处波涛汹涌,澎湃磅礡而至。

红光所到之处,淡蓝的雾光犹如风卷残云忙不迭的退避三舍,好像遭遇上了天生的克星。

在红光闪耀的中心,丁原怀抱天殇,一曲方自于绝境中参悟的“地恸”心韵曲声悠扬,纵横睥睨,踏雪破冰来到桑土公跟前。

他琴弦连拨,弹出数道凌厉霸道的赤色雷火,那群魔物惊恐四散,转瞬无踪。

丁原见桑土公全身青紫,几乎就成了冰人,微笑道:“老桑,这里面凉快得紧吧?”

桑土公气得瞪他一眼,心口一热,原来丁原的天殇琴上,射出一束光晕注入他的体内,顿时好受了许多。

他的身躯在红色光团的笼罩中渐渐复苏,这才有力气道:“丁小哥,你……有没取到雪……雪魄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