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丁 雪拂琴箫 第一章 邂逅(第3/4页)

农冰衣大为好奇,也试着啜了一小口,却立刻呛得眼泪汪汪,咳嗽不已,咕哝道:“什么嘛,又辣又苦,一点也不好喝。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就喜欢喝酒,喝醉了还到处撒酒疯,乱骂人。”

老者大笑道:“小姑娘,你懂什么?这酒可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好东西。”

他合目无限惬意地品了一口,悠然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声音豪迈奔放,随着呼啸的北风传送出去老远,说不尽的沧桑风流。

丁原心中一动,暗道这位老者看上去也是一个酒中君子,与盛师兄足有一拼。

看他一边长吟一边畅饮,也不费什么力气,半袋酒便落下了肚。脸上面不改色,一双眼睛倒是越喝越亮,越喝越精神。

农冰衣眨眨眼,问道:“老爷子,这么大冷的天,你一个人躲到这儿来干什么?”

老者道:“老夫是在等一位老朋友,谁想她还没来,却先碰上了你们两个小鬼。”

农冰衣哼道:“老爷子,你说我们是小鬼,可你自己不也是个酒鬼么?说不定,您那位朋友,也是个跟你一样,掉进酒罈子便拔不出来的大酒鬼。”

老者一口酒“噗”地喷了出来,拊掌大笑道:“说得好,别人对老夫或是敬畏或是推崇。要么把我当成妖魔鬼怪,要么把我看作神仙菩萨。嘿嘿,其实,这些世事虚名都算不得什么,只是这酒中之鬼,我却是心甘情愿要做定的了!

“不过,说起老夫的那位朋友,她平日里却是滴酒不沾,每十年也才喝上一回醉里真而已,可远远谈不上酒鬼二字。”

丁原问道:“老爷子,听这话的意思,你与那位朋友,也是十年才得一见?”

老者颔首道:“不错,自从百多年前蓬莱仙会相识后,老夫与她每过十年便要比拼一次,看看我们两人究竟是谁技高一筹。奈何每回都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这回若再打不出个输赢,老夫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再胜得过她一招半式了。”

农冰衣掐着手指头粗粗一算,咋舌道:“老爷子,那岂不是说,你们这些年已经斗了不下十多次,为何还不能分出胜负来?”

老者饮了口酒,笑道:“若论修为,当年老夫自在她之上。可她机变百出,屡次能反败为平,不让老夫讨得丝毫便宜。

“近些年来,她的进境又在老夫之上,连以前那点微弱的优势,也逐渐化为乌有。倘若再过个一、二十年,老夫恐怕只有俯首称臣的分啦。”

农冰衣嘴里嚼着雪鲤,听那老者如此说,立时大起同情之心,鼓励道:“老爷子,不要紧。这回我和丁大哥一起为你助阵,一定能赢下他来!”

老者毫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小丫头心肠倒也不错。可惜老夫与那人,只是一对一的公平比斗,到时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农冰衣并不气馁,回答道:“没关系,老爷子。我和丁大哥可以站在一边为你摇旗呐喊。说不定,那人被我们扰得心神一乱,现出破绽,您就能稳操胜券了……”

丁原赶紧道:“冰儿,休得胡说。高手相争,无不是聚精会神,物我两忘。你即便叫破嗓子,也未必管用。何况靠这种手段获胜,未免胜之不武,断不可用。”

老者舒舒服服地喝干最后一滴酒,长笑起身道:“小兄弟说得好!老夫平生大小三百八十余战,不敢说全无敌手,却也未尝一败!

“可这每一仗,都是老夫凭着真实修为,光明磊落地挣来的,从没有使过半点不入流的阴谋诡计。你道是为何?”

丁原拱手道:“在下愚昧,还请老爷子指教。”

老者傲然道:“要打,便痛痛快快地打,输赢都在其次。倘使一心只想靠着不光彩的手段获胜,不仅于日后修为提升无助,更失去了比斗的真意。

“这么一来,却和那些俗人整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何区别?又哪里还有乐趣可言?”

农冰衣猛点头道:“老爷子,您说得真好,冰儿开始渐渐钦佩起您老人家来啦。”

老者哈哈开怀大笑道:“得你小妮子一赞,老夫浑身舒泰,直比吃了仙丹还灵验。”

农冰衣疑惑道:“老爷子,您说得也太过夸张了吧?难道从来就没人称赞过您?”

老者含笑道:“当然不是,这世上拍过老夫马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过来。

“可他们都只不过是别有目的,才口不应心地称颂老夫,要说像你这个小丫头这般真心实意夸奖老夫的,却是少之又少。”

农冰衣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嘻笑道:“那可未必。老爷子,说不定我也是有求于你,才大拍您的马屁,今后好多吃几回雪鲤呢?”

老者笑声更大,道:“这有何难?等打完这一架,老夫便带着你们再去捉几条来烤。”

农冰衣拍手喜道:“这敢情好!”可马上又“哎呀”一声,失望道:“这恐怕不行,我和丁大哥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得做,没空再跟您老爷子去抓鱼捕虾了。”

老者瞥了眼丁原,问道:“小兄弟,老夫也是好奇,你们两人万里迢迢前来北地雪原,究竟所为何事?”

丁原虽说对这位萍水相逢的老者大有好感,但毕竟彼此身分未明,所牵涉的隐秘又太过重大,故此只回答说:“在下与舍妹,不过是前来探望一位朋友,顺路游历北地风情,也好让舍妹开开眼界,增长见识。”

老者何等睿智,自然明白丁原有意遮掩。

他也不去说破,只抬头看了眼天色,皱眉喃喃道:“也快到时候了,她怎么还没现身,难道有事给绊住了?”

忽听冰丘顶上有人冷冷道:“凌老魔,你这是在说谁呢?”

一位青衣妇人犹如凌波而来,从上空冉冉飘落。她的容貌远远及不上水轻盈那般淡雅出尘,也不如安孜晴那样冷艳华贵,却在眉宇之间,自有一股遮掩不住的英气。

丁原听她一声叫,却是一震,站起身道:“老爷子,原来你姓凌!”

无怪他如此错愕,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无法将跟前这位豪爽豁达的老者,与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冰宫宫主联系起来。

只是,不知这位老者,在冰宫四大宫主中又排位第几?

老者叹口气苦笑道:“难得能碰到两位小友,开开心心地饮酒聊天,这么一说出姓名,以后便不好玩了。蓝婆子,你的嘴巴也忒快了一点。”

农冰衣却说道:“凌老爷子,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啊。咱们要交的是朋友,又不会管你是谁。只不过,我听说冰宫有四位宫主,您到底是哪一位?”

青衣妇人淡然道:“除了隐居北地雪原百二十年的冰宫大宫主凌云霄外,这天下还有谁配当老婆子我十年一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