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艾草

回到庞家近九点了,庞蓓蓓困得不行,瞪着一双朦胧睡眼等她。

庞文辉帮她向庞父庞母解释,终于在一片融洽氛围中切了蛋糕。

庞蓓蓓没经历过几个生日,对生日格外看重,待洗漱完她软软地向倪芝撒娇,“我要寿星婶婶陪我睡觉。”

庞母哄她,“别闹,她明天还要上班。”

倪芝主动开口留宿庞家,“没事,我想蓓蓓了。”

倪芝多感激庞蓓蓓,庞文辉今天准备的饭后约会项目肯定泡汤了,陪她睡觉就不必在庞文辉开车路上感情饱满地说些抱歉的话。

倪芝牵着她去房间睡觉。

庞蓓蓓问她e,“你许了什么愿望呀?”

“听好,”倪芝替她盖好被子,压低声音,“早点成为你真正的小婶婶。”

庞蓓蓓笑得眼睛眯成缝,“真的?”

“嗯,”倪芝拉钩,“别告诉别人。”

房间里熄了灯,窗外看北京的夜晚没有星空,只有通亮的灯火。

像倪芝许愿时候,关了灯仍然明亮的烛火。

离开陈烟桥的第五年,她闭上眼睛,终于把这句话还给他。

“祝他平安喜乐。”

周末时候他们补回了上周的温泉之旅。

因为不再是给倪芝庆祝生日,在倪芝的提议下,成了五个人一同去。

温泉热汤,为今年秋天开了个温暖的头。

今年冷得格外晚,都十月底了,仍没有一场雪,反倒是秋雨淅淅沥沥地下。

庞文辉说话算话,一直在帮倪芝留意买公寓的事情。

再过一个周末开车带她回去,精挑了两三个楼盘户型,倪芝十分意属直接确定下来了。

倪母还惊讶她怎么这么快,担心她草率行事。

倪芝当着庞文辉面给她打电话,“是你小庞看的,能不靠谱吗?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

结果载倪父倪母一同去看,他们比倪芝还满意,当场拍板。

剩下的几周里,倪芝都在忙买公寓的事情,取公积金办房贷按揭。

她还没忙完一个段落,就揽了个活。

庞父有个老战友走了,庞父庞母一同回石家庄参加葬礼。

庞父早年是行伍出身,退伍以后才开始创业。去世的战友正是他老班长,当兵时候感情颇好,能穿一条内裤的交情。后来各自成家仍没少往来。

这对于庞父而言是惊天噩耗,庞父念叨好多遍怎么会呢。铁打一样的人,当年军事素质全连数一数二的汉子,怎么会被癌症折磨熬不到半年就走了。

不过半年时间没往来,他电话里还推脱最近带孙子忙,过段时间一起下棋爬山,原来竟然是掩盖病痛。

可惜老战友让子女瞒了又瞒,临死前都不愿意让当年的朋友看见他那副模样。这还是他走了,子女做主说问问父亲当年老友,愿不愿意来送一程。

庞父是肯定要送老战友一程的,庞文辉安排好车送庞父庞母回去,偷偷让庞母带上速效救心丸,和倪芝一起劝他节哀。

庞家又回到国庆前的模样,庞文辉说是三人世界。

没想到次日,他南方出差又提前了。

原本是下周的事情,那边负责人要改期,都是推无可推的事情。

倪芝是下班时候知道的,庞文辉直接到公司楼下把车钥匙给她,让她去幼儿园接庞蓓蓓。

庞文辉苦笑,他说这样凑巧时间又急,机票都是两个小时前订的。现在找保姆根本来不及,再说庞蓓蓓认生,倘若找别人来看她,她还不愿意。

就一周时间,他和庞父庞母,总有个人能回来。

他说这些话,无非是歉意。照顾庞蓓蓓当然不是什么重活,庞蓓蓓懂事听话,她们相处极好。庞家愧疚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过门,就接了这样儿媳妇该干的事情。可以预见婚后的生活,庞文辉重事业重家庭,都排在她前面,当然该对她好的方面不会欠她。

倪芝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把蓓蓓照顾好。”

庞文辉上了送他去机场的商务车,“有事打给我,找小彭也行。”

小彭是在开车的司机,他转头,“嫂子,我随叫随到。”

倪芝笑着挥手,“去吧,一路平安。”

倪芝之前辞职在家就时常接送庞蓓蓓。她极为轻车熟路,连幼儿园老师都认得出她,笑着跟她打招呼,说她好久不来了。

庞蓓蓓现在的夜间兴趣班,被庞母大刀阔斧地砍了一半,且换成家附近的,一周只剩两天要去上兴趣班,其中还有一天是两节赶场上课。

其他时间她轻松多了,倪芝接了她,就问她想吃什么。

难得不用被叔叔和爷爷奶奶管着,庞蓓蓓的愿望根本不必猜,除了肯德基就是麦当劳。

倪芝笑笑,“就这一回。”

庞蓓蓓举起来手指,“拉钩。”

这是不让她同别人说,倪芝心领神会。

次日起来,两人都有些口干舌燥,喉咙发紧,鼻音拖沓。

推开窗,又是一地落叶和湿漉漉的地面。

原来不止是昨天的垃圾食品,是半夜降了温,睡得手脚发凉。

倪芝给庞蓓蓓找了厚些的小毛衣穿上,她自己找了条驼色围巾裹着。

这一天的风雨格外肆虐,吹得灯管直晃,他们办公区域后来便把窗户都关死了,免得往里灌风,各个都裹上了办公室里放的外套或抱枕。

不像研发忙得恨不得加班睡公司,他们这种清闲部门,往日中午许多人结伴出去打牙祭。碰上今天这样灰蒙蒙又风雨交加的天气,没人再出去了。

下班后因为雨天堵车,倪芝开得格外缓慢小心。这样的天气,庞文辉又不在身边,生怕把车剐蹭了不好处理。

尽管那天她说了冯淼剐蹭车,庞文辉后来手把手教她怎么处理怎么叫保险。

接了庞蓓蓓再往她的美术兴趣班赶,已经来不及吃饭了,她匆匆把庞蓓蓓送进单元楼里,是个私人在居民小区里班的兴趣班。

倪芝才收了伞,转头便看见庞蓓蓓碰上相熟的同学,两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拉起手来,庞蓓蓓冲她挥挥手,“小婶婶,你不用送我啦。”

“好,”倪芝知道她鬼马精灵,在同学面前显得像个小大人,“等会我来接你去小提琴课,给你打包好吃的。”

小姑娘旁边还有家长,女人和善地跟她笑,“放心吧,我一起送蓓蓓进教室。”

倪芝转身重新走进雨幕,刚才弯腰倾向庞蓓蓓,她半边肩膀湿透了。这回被寒风一吹刺骨地疼,好像被人钉了个螺丝钉,一下一下地锤进她骨头缝隙里。

她回到车内把外套脱了,裹上披肩,烘了好久暖气肩关节才没那么涩涩地疼,感叹自己是年龄大了。

这么一昏沉,外面的雨还是瓢泼,倪芝提不起劲重新出去,直接点了个一个小时后的披萨外卖送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