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燕留形胜 四大真宰(第2/7页)

燕皝闻言,俊颜不动地道:“何以见得?”

黄博台一笑,道:“干越之剑形色古拙,外朴内锋,精华内敛,诸君看此鞘与一般的剑鞘并无差别,但这柄剑的剑镡与剑鞘衔接之处,冷气夺人,正是干越之剑,昔日庄子曾道:‘有干越之剑者,匣而藏之,不敢用也,宝而至也。’,所以此剑当是干越之剑无疑,当日名匠铸剑,干越剑共有五柄,而这柄乃是其中的‘定燕剑’,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定燕剑’,好俊的名字!”四下文士闻言纷纷喝彩,道:“只是黄兄信口开河,未免有自吹法螺之嫌,八成又在骗酒喝,你来了三天,我们就被你骗了三天的酒!”

文激也意似不信,连连摇头地道:“博台兄,你说得是真是假啊,不过听你引经据典,又颇似果有其事,我看要分辨真假,非得请较这位燕公子印证一下了。”

众人闻言都颇觉有礼,黄博台亦道:“不错,燕公子请指教指教。”

燕皝俊眉轻舒,淡然一笑道:“黄兄果然好眼力,我这柄剑确是干越之剑,但至于是什么‘定燕剑’,恕我这个主人亦不太清楚,在下带着它也只是充充样子,摆设而已,其实在下也不甚谙知剑术,但昔日‘竹林七贤’书剑飘零,何其潇洒无拘,在下仰慕久矣。故而才不怕世人见笑东施效颦,携剑远游而已。”

“好一个书剑飘零,携剑远游,斯言壮哉!”众文士赞道。

“燕公子果然超然世表,神姿高彻,如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我等诸人实有不及啊!”黄博台亦拍案击节,意气风发地道:“公子果然是不羁名士风采,但兄台既然知道此剑为干越,自然也是个识剑之人,又如何不知‘定燕’二字呢。当年此剑乃是吴下名师为燕伯专铸,后来燕国被秦国所灭,此剑就下落不明。今日若非看见剑镡上一个‘燕’字下面的四点,也未必就能认得出了,若是诸位不信,可求燕公子开剑一观,此剑镡根之处一镂‘定’字,一镂‘燕’字,不过……”一言及此,他故意一顿,吊足了众儒的胃口。

“不过如何?”众人果然都纷纷聚问。

那黄博台望楼外雨烟,道:“燕公子姓燕,而此剑又名‘定燕’,岂非天缘所署?公子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安知他日不能一剑定燕代,挥刀削寰中?诸位若是不信,可向燕公子借剑一观,自可确信无疑。”

众人闻言,纷纷嚷着要把酒观剑。

燕皝拍剑取诸手中,提剑而起,淡扫朗目道:“黄兄太严重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弃家周游列国而已,至于什么‘一剑定燕代,挥刀削寰中’,恕在下亏不敢当……”言间,他迳自振衣起身,洒然一笑道:“在下还有点私事,恕不奉陪,诸君后会有期!”言毕,向诸位名士一抱拳,告罪而去。众人都正觉遗憾,燕皝却已提剑上了二楼。

儒生们都自嗟叹,遗憾莫能一睹上古名剑为快,黄博台望着那少年的背影,暗暗赞叹。文激笑着拉他对雨饮酒,笑道:“博台兄,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有道是世事如流水,万事难预拟,古人俱言及时行乐,此语良可念哉。人生当畅情适意,开筵坐花,你我今日正当邀雨大醉一场,否则多问他人隐秘,恐有天谴!”

众人闻言,纷纷击掌喝彩,又复吟诗大笑,作回狂士本色。

※※※

却说燕皝随一堂倌提剑上楼,这楼上果然不同楼下,设有十几副座头,副副之间有矮屏隔开,但却能看相互看到,非常干净利落。这时楼上有七、八副座头有客人占居,他们且饮且谈,但却少了楼下的呼红喝六之声,气氛又自不同。

燕皝上来之时,临窗那副座头的客人正好离开,当下他让那堂倌收拾一回,据窗而坐,点了几道北海名菜,要了两壶松花酒,一壶置于对面,他自己亦取了一壶,对雨楼台,自斟自饮,象是在等什么人。

自这燕皝上楼,俱座客人们纷纷瞩目于他。这也难怪,燕皝英伟俊朗,超然世表,俨然滔滔浊世一莲独秀,一剑斜挽,洒然出入烟雨,分明是世佳公子,不足为奇,而燕皝却似全然不知。

楼上与燕皝相隔不远一副座头,坐了两男两女四个人,那两个男的都是中年人,一个身材魁梧,一脸英武粗犷之人,他的身侧陈着一柄好刀;另外一个身材适中、儒生打扮,相貌俊儒,嘴上两撇胡子尤其显得儒雅不凡,身边带着一柄长剑。

另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女人,相貌娇好,浑身裹着件红色湘裙,透着一股柔媚入骨的风韵,她的兵器也是一柄长剑。另外一个女的却是个年轻女子,约在二九年华,模样清雅纯美,她一身白衣胜雪,头挽丫环的髻式,一看便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但她的打扮却象个丫鬟,但亦又几分不象。这四人中除了这个少女,其余三人都带有兵器,一看就知是江湖上的高手。

那少女很奇怪地望着燕皝,心中可能在猜想他的身份。她象打量一件不甚多见的物什一般看着他,待燕皝侧脸看向这边时,那少女急急有低下了头,自己往小嘴里送了一大片雪藕,使劲地嚼,若无其事地再不往那边看。

燕皝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三样兵器。他若有若无地望向窗外,但灵敏的感觉却一直停留在那三个剑客身上。结果,除了那个中带剑的柔媚女人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其余三人并未向这边多加注意,如此一来他反而放下了心,稍松了口气,这时才能真正地对雨楼台,放眼远眺楼外的烟雨。今日的确是个会客的好天气,所有的人都会在雨天里放下手中的事,开始留心自己身边的一草一木,取一壶酒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

正在这时,楼梯口蹬,蹬,蹬地规律的响,仄仄之中,楼下走上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这人年纪当在四十来岁,脸色健康,两眼炯炯有神,此人上身穿了件旗花褐衣,脚登弯月芒靴,浑身上下打扮得干净利落,象是个中原人,但他身上的佩带及靴子又有点象高句丽人打扮,令人不知其所由。但这些也只是很细微的细节,若是不细细打量的外人,自然以为极其平常不过,但他手中提着的长剑,却分明显示他是个江湖武人无疑。

这人一未到楼上,先拿眼四下扫了一回,当他看到那两男两女时,颇为停滞了一下,突然起了警觉之心,转目正望见燕皝其人,挥手打过招呼,便挟剑到了他那副座头坐下。看来两人果然是约好的。那人一旦落坐,横剑桌行,注定了燕皝,冷冷地望了不远处的两男两女一眼,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道:“慕容公子,我们约好了单独见面,你为什么还带有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