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高鸿潜虬 北渚神剑(第4/6页)

这人沛然而至,意凝于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口中却已遥遥大笑,传声道:“秋林高致,美酒在手,两位公子果然都是高雅之人,识酒之士,不知我这个不速之客,能否有幸与两位共捋高秋,论酒话诗呢?”

慕容元真与慕容焉闻言都不觉一怔,这七人忽然而至,不知所由,那中年人更是人未到而声先至,先声夺人,其态度潇洒,令人顿生高仰无极之感。慕容焉见到那个俊儒风流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悚然一惊,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行虚老人的大弟子诸霖。而那个中年人的声音他一听,立刻想起了当日在草原上与白衣少女遇到的崔毖,当时他虽然眼睛无法看清,但此人的声音却记忆犹新,正与舟上之人相同。慕容焉一见此人,不由暗忖道:“诸霖既然是行虚老人的弟子,那竹筏上为首的中年人必然就是行虚老人,也就是大晋国的平州刺史、东夷校尉,也就是流霞渚的主人,江湖人称‘北渚神剑’的崔毖!其余几人可能也是他的弟子。今日他们追到此地,怕又是为了《凌虚秘旨》这卷奇书。”

思忖至此,他洒然一笑,遥遥抱拳道:“原来是诸少侠,在下有礼了。未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诸霖一见慕容焉,眼中怒火大炽,但有那中年人在场,不好遽然发作,只冷冷抱拳应过,道:“慕容公子走的到是不慢,令支一别没想到你还能大命活到今日。这位乃是在下的师尊,尔等还不见礼。”

说话间,两艘竹筏渐渐行近,几人的面目顿时看得清晰了。

慕容元真见状不觉大笑,道:“先生倒象是林泉逸士,但尊驾的弟子却丝毫未受到先生的熏陶,强要人学他拜你,我们又不是尊驾的弟子,岂不可笑。”言间,他转面轻挽韵儿纤纤玉手,突然发现少女玉手颤抖的厉害,手中泛着冷汗,低低垂了螓首。这时诸霖与他的师弟不期然看清了何韵儿,大惊地注目半晌,诸霖拉住他的那位白衣师弟,奇怪地道:“铁枫师弟,那个人象是韵儿,但……但她又没这么漂亮……”

几位师弟闻言都指点议论纷纷,何韵儿脸色惨变,眼中突然溢了一泓清泪,突然转身就要离开,那中年的‘行虚老人’也自朗眉一剔,望着韵儿,目中泛起冷色,遥道:“乖女儿,你果然也在这里,为什么见到为父如此无礼,离别多日,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念为父么?”

韵儿被他一喊,浑身突然打了个哆嗦,顿时驻足挪不动了脚步,但又不想见到这个将自己一身幸福轻易抛弃的陌生人,她的心一阵剧痛,倏然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慕容元真闻言,心中腾地大怒。原来眼前这人就是崔海如今的主人崔毖,也是所谓的行虚老人。他对韵儿这个冒名父亲早就心生厌恶,韵儿近日虽然大见好转,但在她那纯美的心里却始终有道阴影,而造成这道阴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所谓的父亲崔毖。慕容元真心中电光疾闪,为韵儿出手的念头连闪再闪,但展瞬之间又立刻强抑着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因为自己是‘潜虬’,潜龙在飞上九天之前,终将潜于深渊,忍辱负重。而他的一番鸿图大计,都不能轻易丧失!

崔毖仰天大笑,扫了三人一眼道:“我所要见的人今日都聚在此地,这点连老夫都觉奇怪,三公子,你一言不说就带走我的女儿,太有失身份了吧?”

“她果真是韵儿小姐?”诸霖惊讶地望着韵儿,眼中充满着惊异,赞叹,如突然发现了身边的石头变成了美玉。不光他如此,其余几个师弟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瞩目在这个半年前在崔海还毫不起眼的少女,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当下纷纷不由自主地驻槁停筏。

崔毖却毫不惊异,似是早就知道她的庐山真容。他的目光自从见到她,就冷冷地望着这个女儿,他一看到慕容元真拉着韵儿的玉手,心中突然腾地大怒,脑海中倏然浮现出她母亲西门慧的面容,而每当他看到韵儿与陌生人谈笑,都不由得大怒,这点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

慕容元真起身挽起韵儿,转望崔毖,故意粗浮地道:“阁下既然知道在下身份,还敢大胆冒犯,不知死活。”

诸霖闻言,首先莫名大怒,啻道:“慕容小贼,你竟然敢带走我家二小姐,你真以为我崔海流霞渚取不了你的项上人头么?”

“二小姐?你们还恬不知耻地叫我韵儿妹妹作二小姐,天下有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当妾室的么,崔海的大名我这次当真领教了。”慕容元真稍露惊惧之容,令人觉得他在故作镇定自若。

崔毖闻言,心中暗自一剔,警惕地道:“韵儿,那封信你看过了?不是爹狠心,我只不过要你拖延几日,想爹怎么会将你送与别人为妾呢,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与高句丽取消婚事,还你清净之身,跟爹回流霞渚吧?”

慕容元真心中益怒,这崔毖还不知道韵儿已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实,但这位大名鼎鼎的崔海之主,冀州士望,一方之主竟然还在骗何韵儿。但最痛心的莫过于何韵儿,她心中怒恨,眼中凝泪突然转身望着崔毖,道:“你还在骗我,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要骗我回去嫁给那个高句丽的世子么?”

崔毖闻言神情猛震,脸色大一连数变,眼睛更眯成一只蜜蜂,精芒闪烁,突然冷笑道:“乖女儿,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一定是这人在挑拨离间,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而不信你的父亲?”

慕容元真紧拉韵儿,冷道:“崔毖,这些话若是我说的,韵儿自然不会相信,但若是从崔海四大真宰口中亲自道出,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难道你会认为他们四个会背叛你,就为了偷偷说这句话么?”

何韵儿妙目蕴泪,寒面凝住崔毖,质问道:“请你告诉我,我……我的亲身父亲到底是谁?”

崔毖见势已无可挽回,突然仰天大笑,目光倏地凝目一注,森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韵儿与慕容元真,道:“乖女儿,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你如今有了靠山了,而且还是慕容的左贤王,三公子,当然可以无所不知了,还用得着我告诉你么?”

何韵儿眼泪不由得簌簌坠下,幽怨地道:“爹,不管如何你养育了我十几年,对我和我母亲有恩,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应该去做,但我跟着元真哥哥就是等有机会向你问清楚,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因为我如今若是跟那个高句丽的世子走了,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究竟是谁。我知道之后,自然会去嫁给那个高句丽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