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勇斗强敌(第5/6页)

吕东岩笑道:“你们不用费神猜测了,我告诉你们吧。这里头有个缘故。

“这位耿公子在孟霆送他到江南之前,是还没见过父亲的。

“她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之秋。耿照当时在南宋名将虞允文的军中,奉了军令,潜回北方已经沦陷的家乡侦察敌情。他在家乡成了亲,本来是准备夫妻一同回江南去的,不料妻子怀了孕,而战事又突然爆发,战事一起,他就必须提前回去,禀报军情了。

“当时产期已近,耿照只好托个亲戚照料他们母子。以为待得太平之后,就可以回来接他们的。不料连年战乱,金宋交兵之后,接着又是蒙古侵犯中原。耿照在南宋出任军职,也做到总兵的职位。官做得大了,也越发不能擅离防地了。

“到了这位耿公子三岁那年,他的母亲才得一位江南来客带来的消息,说是耿照在某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如今正是吉凶未卜。

“耿夫人听得这个消息,当然急着回去照料丈夫。可是当时金宋正在长江对峙,沿途金兵的哨所又是星罗棋布,即使她的身份能够瞒得过敌人,也决不能带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偷渡长江。

“无可奈何,耿夫人只好仍然把孩子留在亲戚家中,单身回去寻夫。

“这一去就去了十三年,他们夫妻不但没有回过乡下,连消息也断绝了。是以这位耿公子的父母虽然都是有一身超卓的武功,他却是一窍不通,只懂吟诗作对。”

吕玉瑶道:“哦,他的母亲也是一位女侠吗?”

吕东岩道:“不错,耿夫人是耿照的表妹,姓秦,名弄玉。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女侠呢。”(耿照夫妻的身世,见拙著《狂侠天骄魔女》)

轰天雷道:“黑鹰年震山拦途截劫这位耿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吕东岩道:“对这一点,我也还是捉摸不定。”

吕东岩继续说道:“耿夫人南归之时,曾留下一串夜明珠给她的儿子。这是耿家的传家之宝,价值连城。不过耿夫人将它留给儿子,倒并非因为它是稀世奇珍,而是预防有甚意外,留下来作为他年父母儿子相认的信物。

“耿电十六岁的时候,那个穷亲戚将他带到虎威镖局,求见总镖头孟霆,说是有件事情,只能和孟霆一个人说。

“镖局里常有客人要求保‘暗镖’的事,是以孟霆也不觉得奇怪,就在密室里接见他们。

“客人把耿电的身份告诉了孟霆,接着拿出了那串夜明珠,说道:‘我是个穷酸汉,付不起镖银。总镖头若肯答应将这孩子送到江南,这串夜明珠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就当作是耿家付你的镖银吧。’

“孟霆如何肯要,当下哈哈一笑,问那客人道:‘你我素昧平生,何以你敢把这样秘密的事情告诉我?不怕有灭门之祸么?’要知耿照已经是宋国驻防长江南岸的一位总兵官,此事倘若有人向官府告发,收藏耿公子的这位亲戚的确是可能会有灭门之祸的。何况他还藏有这样一串价值连城、引人觊觎的夜明珠。

“那客人道:‘你我虽然素昧平生,但你孟镖头的侠义名声,天下谁人不晓?我若信不过你,还敢到这虎威镖局来么?’

“孟霆听了这话,哈哈笑道:‘你称赞我的话,我不敢当。但你要付我镖银,却又未免把我看得小了!’当下就将那串夜明球缝在耿电身穿的一件旧棉袄内。

“这个秘密,当时只有孟霆知道。我是在三年之后,重见孟霆之时,他方才告诉我的。”

轰天雷听得悠然神往,禁不住赞叹道:“孟老镖头固然是侠义可风,那位穷亲戚也当真不愧是个义士!”

吕东岩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这位义士现在却是死生未卜,祸福难知!”

轰天雷吃惊道:“他遭遇了什么意外了?”

吕东岩道:“孟霆把耿公子送过长江,回来之后,曾经去找过那个教蒙馆的老夫子,向他报个平安喜讯。不料他那蒙馆早已关门,他的乡人说自从他那次带耿电入城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孟霆很担心他是给年震山这帮强盗绑架去的。”

吕玉瑶道:“但愿他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吕东岩继续说道:“此事是发生在年震山劫‘镖’之前,是以也有一个可能是,那人经不起拷打,已经吐露了夜明珠的秘密,年震山才会来劫‘镖’的。”

轰天雷道:“这人一副忠肝义胆,即使当真是被年震山绑架,受到非刑敲打,想必他也不至于吐露秘密的。”

吕东岩道:“但愿不是如此。但若然不是如此,祸患只怕就更大了。”

吕玉瑶道:“为什么?”

吕东岩道:“年震山来劫这位耿公子,为的什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要抢这串夜明珠;一个是他知道耿公子的身份,要向金虏邀功领赏!

“若是前者,年震山不过是寻常强盗的所为;若是后者,他就是金虏的鹰犬了。我与他结了仇,祸患不是更大吗?”

吕夫人道:“那个穷亲戚,会不会把两件秘密都吐露了呢?”

吕东岩道:“按情理说是不会的。那个穷亲戚若然当真是一出镖局,就给年震山绑架了,那么年震山的目的就一定是为了求财。”

吕夫人道:“为什么?”

吕东岩道:“他们衣裳破旧,敢于踏进虎威镖局,有眼力的强盗自必会猜测他定是身怀重宝,才能够请得动孟霆来作保镖。

“再说,那个穷亲戚为了保命,也只须说出夜明珠的秘密就够了,何须再冒灭门之祸,说出另一件秘密?”

吕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我倒宁愿、宁愿年震山只是为了求财了。”在说到“宁愿”两字之时,她停了一停,过了半晌才说出下面的话。原来她是想说:“我倒宁愿那个穷亲戚是被绑架的。”

吕东岩道:“是呀,倘若不是为了求财,那就是年震山早就知道耿公子的身份,甚或他本来就已暗中投靠金虏,这次是金虏派他出来的了。不过,若是这样,他也用不着绑架那个穷亲戚了。”

吕玉瑶插口道:“爹爹,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十年,年震山直到今天才来找你。若然他是金虏的鹰犬,又已知道了耿公子的秘密,他们岂能让你平安过这十年?”

轰天雷道:“我也是这样想。年震山将我打得重伤,我当然是痛恨他的。但按他今日的行事来说,他来寻仇,却也还是依照江湖规矩。大概不至于是金虏鹰犬吧。”

吕东岩道:“你们说得都很有理,不过,我对年震山捉摸不透,总是难免有点忧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肯和人提及我和年震山结有梁子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