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楼玉栏杆情满青山(第4/5页)

展鹏飞摇头道:“明天一早去。”

孙小二讶道:“你想白天下手么?咱们已查出在那集石庄的村子里,住着不少断肠府人物。凭咱们两个人,势孤力弱,只怕不容易讨好……”

展鹏飞淡淡一笑,道:“我有一个想法,但说出来只怕你会笑我……”

孙小二心中掠过一阵不祥之感,冲口道:“哦?你敢是想试试那妖女的魅力么?使不得很,万万使不得,还不如连夜赶去,暗中取她性命。”

展鹏飞心思被他一猜便中,暗暗佩服,道:“我不怕她的魅力,既然她用这等手段害了不少人,我非得去试试不可,要是她动了真情,一身功力便毁于一旦,对不对?”

孙小二道:“话虽如此,可是她曾经全力修习这门媚人的功夫,你却从未玩过这等把戏,你们之间哪个占便宜哪个吃亏,不问可知,再说你放弃了自己专长的武功不用,这叫做‘失其所长者弱’,展大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展鹏飞却自信得很,他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像三阴教主无邪仙女,大伪教著名的艳女华媚娘,甚至他师父的独生爱女徐佳佳,都有倾国倾城之色,见过这种人物,还有什么女人能迷得他?

他总算想出这个借口来反驳对方说道:“你刚才说过,没有人敢冒险跟断肠府的妖女玩火,可是真的?”

孙小二立刻道:“当然是真的,谁敢这样做?哼,定力再强的人,也不敢去试的。”

展鹏飞淡淡道:“那好极了,既然从来无人敢试,则我来这么一招,正是上佳的奇兵,断肠府之人万万想不到的。”

孙小二一愣,道:“这个……这个……唉,就算你没说错,但你何必冒这个险呢?”

展鹏飞道:“孙兄,你负责替我动动脑筋,一是捏造身世,同时也得安排一下,以便对方调查时,不会露了马脚。第二,你给我准备一套农家子弟的衣物……”

这个英俊的青年十分自信,深信自己绝不会坠入妖女的情网。最不幸也不过无法使对方动真情而已,实在是有赢无输的局面。

可是第二天当他见到这个可恨的该死的妖女时,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是在庄口大路边的一家干净酒肆见面的,这个地方,他已查出是妖女时时小憩之所,因为这间酒肆虽是面临大道,却完全在树荫遮蔽之下,不但凉快,同时从轩敞的后窗望出去,一条平静的溪水,流过平坦的草地,两岸垂柳夹植,风物极是宜人。

很多人都喜欢在肆内歇上一会儿,总会感染到一份怡然自得之乐。溪流岸边的柳荫下,还不时有人垂钓,使这幅画图平添几分隐逸之气。

这个妖女叫做王妙君,展鹏飞还知道她的外号是火中莲,在断肠府名列四大恶人之中,并非是等闲之辈。她的打扮很素淡高雅,长长的柳眉末梢,隐隐挑着几分寂寞幽怨,这是最迷人之处,而且也使人觉得难以相信她就是鼎鼎大名,无恶不作的火中莲王妙君。

秃头胖脸带着一团和气笑容的酒肆老板李胖子,来请展鹏飞到王妙君的桌子坐下之时,他立刻肯定这个李胖子,必定是断肠府之人,至少也是断肠府的爪牙。

王妙君那对大眼睛,瞧人的时候,有点儿痴痴迷迷的神情,这种眼神,说美不算美,说媚不算媚,但却十分迷人,能够使男人为之胡思乱想。

在表面上看来,这张桌子上,一个是淡妆明媚的女郎,一个是农家装束的壮健青年,其实极尽勾心斗角之能事,复杂和危险的程度,比鸿门宴还甚。

“你要喝点儿什么酒?”王妙君柔声问,眼珠凝定地望着人。瞧起来真像个胸无城府的女孩子。

展鹏飞拘谨地摇头道:“不,我……我很少喝酒……我不大会喝。”

王妙君淡淡一笑,道:“男人应该会喝酒,对不对?只要不酗酒就行。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好像未见过你呢……”

展鹏飞道:“我来探看我姑妈,住一两天就得回去。”

王妙君啊了一声,道:“那多好呀,你这两天可以无拘无束地玩,一点儿也不必烦心别的事,到亲戚家做客就有这种好处……”

展鹏飞咧嘴一笑,道:“这倒是真,但出来玩,想到家里的人那么忙,心里总是有点儿过意不去,便想赶紧回去帮忙……”

他几句话就把淳朴忠厚的性格表露无遗,王妙君眼中闪过宽心的表情,虽是一瞬即逝,他都没有错过。

自从艺成出道以来。江湖上还没有一个男人敢故意来惹她,但王妙君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以免一时大意,中了人家阴谋毒计。

这一点已被展鹏飞发觉了,现在就等看她以什么手段迷惑他。不过他敢打赌这个蛇蝎般的美女,绝对不会使用最原始的肉诱手段,因为对付一个热情的世故未深的青年,用肉体反而不易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她目的要使男人为她心碎断肠,所以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这个妖女没有用肉诱手段,他们踏着溪畔的绿草,在摇曳的垂柳下漫步。王妙君有一个非常凄凉的身世,她好像一朵飘零的落花一般,没有根,也没有人庇护。现在是寄居在她远房的表舅家里,暂时还不愁衣食,可是……

她的珠泪悄悄滴下来,听了她这一番倾诉,加上她的楚楚神态,实在足以使任何硬心肠的男人为之同情倍至。

展鹏飞让自己充满同情,而且使自己就像一个朴实的农家青年一般,表现出他的同情和某种渴望。明眼人一望而知,他渴望着能以微小的力量,帮助这个可怜可爱的美丽女郎。

然后,话题转到展鹏飞身上。

“寒家世代务农,”他说,看看自己双手,不算粗也不算滑嫩:“但我却入过学,读过几年书,可是……可是……”

王妙君会解他的意思,道:“你可是觉得十年寒窗也没有什么意思么?”

展鹏飞吃惊地道:“啊,你怎么知道呢?这话若是告诉别人,不被骂死才怪!”

读书求仕本是最高贵的途径。一个农家子可不比才名盖世之人,怎敢鄙视?所以展鹏飞这样说法。

“没有关系,”王妙君微笑说道:“苦读十载,谋得个一官半职,我也觉得很划不来。倒不如几亩薄田,粗茶淡饭,安安逸逸的度过这一生……”

这几句说得体贴之极,连展鹏飞明知她乃是做戏,也差点感动得五体投地。幸而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正是王妙君高明之处,能够叫人断肠,正在于此。于是他一面警惕自己,一面装出佩服感激之状,道:“这些话我向来不敢说,我还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人知道。万想不到你竞替我说了,天啊,真想不到,谁能相信有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