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七星蜂符瑶(第3/5页)

这时瑶霜把七星黑蜂针交与小苹,从小苹捧着的剑匣内,拔出剑来,一耸身,飞出窗外,小苹眉开眼笑地胆也大了,竟也跟踪而去。瑶霜身上还是临睡时换的一身白罗绣边的睡衣,只临起时腰上束了一条白罗巾,飘飘然横着一口晶莹耀目的宝剑,立在楼檐口,宛如波上洛神,云中仙子,向对面檐口的贼人叱道:“鼠辈,今晚叫你们识得雪衣娘厉害,还不实话实说,报上狗名!”那窗口贼人,已痛得活鬼一般,极声喊道:“小姐饶命,我们也是被人所使,我叫马潮,下面的叫张盛,只因白天小姐带走了一个江湖卖艺的小姑娘,有人吃了小姐的亏,茶馆有人知道小姐名号和住处,才叫我们两人到此,意思想把小姐和那小姑娘一同劫去。不想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姐大量宽恕吧!”忍着痛咭咕吧吧说了几句话,呵着腰痛得冷汗涔涔,哼哼不绝,瑶霜喝道:“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实话,还有商量,半句虚言,立叫你们做剑下之鬼!”马潮极喊道:“小姐,我……我实在痛得没法说话了,你暗器把我……脊尻骨串住了,小姐,你……你慈悲,能救则救,不能救,干脆赏我一剑吧!”瑶霜听得几乎笑出声来,却也暗暗惊奇,自己先发出第一支七星黑蜂针,向檐口撬窗的贼人发出时,明知道这种黑蜂针劲足力猛,不敢向致命处下手,特地向贼人身后腿弯处射去,不料跌下去半晌没有动静;这一个贼人,在他作势想纵过来时,又发了一支,居高临下,原想射他脊头,不意对面贼人,身子起落了两次,并没有真个窜起来,巧不过,七星黑蜂针到时,正值他上身低俯,尾尻高耸之时,黑蜂针竟串在尾尻骨上,几乎把督脉穿断。瑶霜对于七星黑蜂针,无非在铁脚板面前,学了一点皮毛,随便一用,两个贼人,几乎命伤黑蜂针下。

当时贼人一说伤处,瑶霜是家传点穴,立时明白自己发的黑蜂针,串在贼人尾尻穴上了,所以直不起腰来,这倒费了事,自己不便下手医治,医治得晚一点,也许送命,下面还有一个贼人,死活还没一定,再添上一个,未免麻烦。心里一转,向身后小苹悄悄嘱咐了几句,自己一耸身,已窜到对屋窗口,向马潮肩头一点,贼人啊哟一声,便向院心扑了下去,瑶霜随着贼人身影飘身而下,再用手一撮贼人肩头,贼人马潮并不倒下,依然夜叉探海的式子摆在庭心里了。

瑶霜把檐口贼人弄下来以后,招呼下人们出来,点起灯烛。小苹也从楼上飞跑下来,把空剑鞘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手拿着一包药来,瑶霜先瞧跌下来的叫什么张盛的一名贼人。一瞧这人并没跌死,捧着一条腿,坐在地上。赶情一支七星黑蜂针,兀自穿在腿膝弯的骨骸上,痛得他呲牙裂嘴,立不起来。瑶霜立时转了主意,向小苹身边说了几句话,小苹把匕首插在腰里,走到地上张盛身边喝道:“要命,快转过脸去,我们小姐慈悲你们。”贼人真还听话,忙别过头,小苹蹲下身去一瞧,贼人后腿弯露出黑蜂针头,进去二寸多深。小苹把左手上药包放在地上,右手一撮针头上一丛黑绒,冷不防左掌向贼人脑后拍的一掌,贼人杀猪似的一声狂叫,一枚七星黑蜂针已由小苹拔下来了。贼人的狂叫,是拔针时的痛彻心窝,倒不是脑后一掌的关系。可是没有这一掌,据说七星黑蜂针便起不下来,普通针灸郎中,下针起针,也有这一套,这门道小苹怎会明白,当然是瑶霜指点了。

贼人张盛虽然痛得大喊,但是一喊以后,立时觉得腿上松动了,小苹从一包药里面,捡了一小包,掷与张盛喊道:“这是小姐赏赐的家传秘药,你自己撕块衣襟把药敷上,包扎一下就得。”贼人张盛如言办理以后,果然觉得痛楚大减,勉强能够从地上站起来了,瘸着腿,向瑶霜抱拳道:“小姐,今晚宽宏大量,俺们也不是没有心的人,这一位马大哥,还得小姐高抬贵手……”瑶霜叱道:“快说,谁指使你们来的?说明了,立时放你们一条生路。”张盛叹口气道:“俺们和小姐无怨无仇,俺们也不是此地人,偶然在南门外三十多里豹子冈黄大哥黄龙家中作客,黄大哥手下几个人,献殷勤,想夺花刀李手上一件东西,又想把花刀李女儿献与黄大嫂做个丫头,不想被小姐坏了他们的事。黄大哥从手下人口中,又探出小姐貌如天仙,他又起了歹主意,俺们也糊涂了心,自告奋勇,小姐骑马回府时,黄大哥手下,已经有人暗暗缀了来,所以俺们很容易找到此地,这是俺们实情,俺们自知理缺,也没有脸见人,蒙小姐宽恕我们,从此再不到成都来了。”瑶霜问道:“豹子冈黄龙干什么的?敢强劫好人家女子。”张盛似乎有难言之隐,半晌,才说:“这一层,小姐只要仔细向江湖中人一打听,便可明白,俺们实在有点不便出口了。”瑶霜说:“好,今晚权且饶你们一次。”转身吩咐小苹道:“你把匕首借他,叫他用这小刀在那贼人伤处,割开一线,取出暗器,敷上咱们秘药,就不妨事了。”说罢自进堂屋去了,因为贼人伤在尻骨上,割皮取针,殊不雅观,其实她没有走远,在堂屋暗处,监视着两个贼人。院内摆着夜叉探海式的贼人李潮,听说叫张盛用刀割开,又吓得心惊胆颤,但是没法,他中的七星黑蜂针,和张盛不同,是顺着脊缝穿皮而下,不割没法取出来,不取出来,又没法走路,只好让张盛权充外科大夫。张盛真还下不了手,这份活罪,真亏贼人受的,张盛咬着牙下刀时,马潮一声鬼叫,张盛便惊得手软了,本来一割了事,这一来,忽割忽停,无异凌迟,好容易把暗器取出,把药敷上,马潮已委顿于地,不像人样了。这样,两个贼人折腾了半天,才由瑶霜吩咐下人们开了大门,让两个贼人,你扶我架的狼狈出门,贼人连自己的一具薰香盒子、两柄刀,都顾不得带走了。

瑶霜自从经过这档事以后,晚上便留了神。一面暗地打听豹子冈黄龙是什么路道,自己在家里教小苹练功夫。也不常骑马出门了。嘉定杨夫人派人到成都来看望时,瑶霜也不提起此事,免得杨夫人惦记,连杨展方面,也没让他知道,转眼过了夏季,并没发生事故。派去打听豹子冈黄龙的下人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只晓得黄龙是个财主,家里养着几个护院的武师罢了,瑶霜也渐渐不把这事摆在心上了。

不料三伏过去,快到立秋这当口,外面下人们,突然送进一封信来,瑶霜接过一看,信皮上写着“雪衣娘亲拆,内详。”几个宇,拆开信皮,取出里面一张黑色柬帖,上面写着:“水旱两路,各门各派,诸位男女老少师傅公鉴,本年秋擂,以武会友,由打箭炉虎面喇嘛、沱江小龙神黄龙主办,擂台设于成都南门外豹子冈,谨择于八月朔开擂,擂期七天,敬候赐教。”原来是个公帖,下面并不具名,瑶霜一看,擂主内有小龙神黄龙,便明白向自己下帖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