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山魅影(第5/9页)

柳鹤亭目光闪动处,只见这四人此刻一个个眉开眼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有如幼童婴儿面对着心爱的玩物一样。

他心里只觉好笑,却有些不太舒服,暗中寻思道:“不知道那陶纯纯此刻是否还和他在一起?”

又忖道:“反正我已不愿再见他们,管他是否与她在一起,都与我无关。”口中急道:“正是,正是,我们快躲他一躲。”

目光一转,却见戚氏兄弟四人,各各眼动目跳,以目示意,像是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一会儿又不住打量自己。他心中一动,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

戚三栖忍住笑道:“不行什么?”

柳鹤亭一怔,忖道:“是呀,不行什么?人家又没有叫我干什么。”

只听戚大器笑道:“你是说不愿躲起来是么?那正好极,你就站在这里,替我们把这班人拦住,然后——”

柳鹤亭此刻大感焦急,又想掠去,又想分辩,但戚大器说个不停,他走又不是,插口也不是。哪知他话声未了,戚四奇突地轻咳一声,戚大器立刻顿住语声,柳鹤亭忙待发话,哪知咳声方住,这戚氏兄弟四人,竟已一齐走了。

这戚氏兄弟四人武功不知究竟怎样,但轻功的确不弱,霎眼之间,四人已分向四个方向如飞掠走。

柳鹤亭怔了一怔,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心念动处,立刻毫不迟疑地一拧身躯,正待往道边林野掠去,哪知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娇呼:“呀——你!”

另一个冰冷冷的语声:“原来是你!”

柳鹤亭心往下一沉,吸了口长气,极力按捺着胸中的愤慨之意,面上作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方自缓缓回转身去,含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他不用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一定便是那陶纯纯与“东宫太子”项煌,此刻目光一抬,却见陶纯纯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秋波,正自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她一掠鬓角秀发,轻轻道:“方才我们远远听到这里有人声,就先掠过来看看,却想不到是你。”

柳鹤亭面上的笑容,生像是石壁上粗劣笨拙的浮雕一样,生硬而呆板。

要知他本不喜作伪,此刻听她说“我们”两字,心里已是气得真要吐血,再见了那项煌站在她旁边,负手而笑,两眼望天,一副志得意满之态,更恨不得一脚踢去。此刻他面上还有这种笑容,已是大为不易,又道:“不错,正是在下。”

陶纯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是你,可是你方才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柳鹤亭心中冷哼一声,忖道:“反正你有人陪着,我走不走干你甚事?”口中仍含笑道:“不错,在下先走了。”

陶纯纯秋波一转,像是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缓缓伸出手掌,掩住樱唇,轻笑道:“你这人……真是。”

项煌突地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声不响地走了,倒教我等担心得很,生怕阁下也像我宫中的婢女一样,被人宰了,或是被人强行掳走,嘿嘿——想不到阁下却先到这里游山玩水起来了,却将救活人、埋死人的事,留给我等来做。”

他冷笑而言,柳鹤亭昂首望天,直到他话说完了,方喃喃自语道:“好天气,好天气……”

目光一转,满面堆笑,道:“兄台方才是对小可说话么?抱歉,抱歉,小可方才正自仰望苍穹,感天地之幽幽,几乎怆然而泪下了,竟忘了聆听兄台的高论。”

他方才与那戚氏兄弟一番论交,此刻言语之中,竟不知不觉地染上那兄弟四人一些滑稽玩世的味道。要知道聪明的少年大多极善模仿,他见了这项煌的神情举止,正自满腹怒气,却又自惜身份,不愿发作出来。此刻他见项煌面上阵青阵白,知道他此番心中的怒气,只怕还在自己之上,心下不觉大为得意,干笑了两声,竟真的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阵马蹄声,如飞奔来,前行四匹健马,两匹马上有人,自是那两位“将军”。此刻他两人一手带着另一匹空鞍之马,扬蹄奔来,到了近前,一勒缰绳,四匹马竟一齐停住。

柳鹤亭哈哈笑道:“好马呀好马,好人呀好人,想不到两位将军,不但轻功极好,马上功夫更是了得,小可真是羡慕得很,羡慕得很。”

“神刀将军”胜奎英、“铁锏将军”尉迟高,见着柳鹤亭,已是微微一怔,齐地翻身掠下马来。听了他的话,“铁锏将军”一张满布虬髯的大脸,已变得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蟹壳,僵在当地,怒又不是,笑更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项煌此刻的心情正也和柳鹤亭方才一样,直恨不得一脚将柳鹤亭踢到八百里外去,永远见不着这惹厌的小子才对心思,胸中的怒气,向上直冒,忍了半晌,想找两句话来反唇相讥,但一时之间,却又偏偏找不出来。

柳鹤亭见了,更是得意,目光一转,只见陶纯纯正自含笑望着自己,目光之中,满是赞许之色,根本不望她身旁的项煌一眼。

刹那之间,柳鹤亭但觉心中一乐:“原来她还是对我亲近些。”方才闷气,便都一扫而空,再望到项煌的怒态,虽然仍觉甚为好笑,但却已有些不忍了。

此刻那些淡银衣裳的少女,也已都策马而来,最后的一匹马上,一鞍两人,想必是有一人让出一匹马来给陶纯纯了。这些少女此刻一个个云鬓蓬乱,衣衫不整,极为狼狈,见到柳鹤亭,目光齐地一垂,缓缓勒住马缰。

项煌不愿陶纯纯和柳鹤亭亲近,目光连转数转,忽地向陶纯纯笑道:“这鬼地方了无人烟,又无休息之处,你我还是早些走吧,大家劳累了一夜,此刻我已是又累又饿了。”

陶纯纯点了点头,道:“我也有些饿了。”

项煌哈哈笑道:“姑娘想必也有些饿了。”他凡事都先想到自己,然后再想到别人,却以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陶纯纯转首向柳鹤亭一笑,道:“你也该走了吧?”

柳鹤亭在一旁见到他们谈话之态,心里竟又有些闷气!暗道:“原来她对这小子也不错。”

要知道少年人心中的情海波澜,变化最是莫测,心中若是情无所钟,那么行动自是潇潇洒洒,胸中自是坦坦荡荡,若是心中情有所钟,那么纵然是像柳鹤亭这样心胸磊落的少年,却也难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他勉强一笑,自然又是方才那种生硬的笑容,强笑说道:“姑娘你们只管去好了,小可还得在此等几个朋友。”

陶纯纯明眸一张:“等朋友?你在这里还有朋友——”秋波一转,“啊!对了,刚才你就是在和他们说话是不是,现在他们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