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错了(第2/3页)

无忌刚转身,她已经在前面等着他,板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虽然板起来,两个酒窝还是很深。

无忌绝不去看她的酒窝,也板起脸道:“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想赶快再见。”

连一莲道:“我们现在岂非又再见了么?”

说着说着,她居然又笑:“你想赶快再见,我就跟你赶快再见,这还不好?”

无忌傻了。

他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真有这种人。

连一莲道:“现在我们既然又再见了,就算已经认得了,你就应告诉我,你姓什么?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讲理,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她只不过想问出无忌的剑法和来历。

无忌当然也不是真的傻了。

他好像在考虑,考虑了很久,才说:“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惜我又怕。”

连一莲道:“怕什么?”

无忌道:“怕老婆,怕我的老婆。”

连一莲道:“怕老婆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只管说,我不笑你。”

无忌道:“你不笑我,我更不能说。”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一向听我老婆的话,她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不准我干什么,我就绝不去干那个什么。”

他不但忽然变得话多了,而且简直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夹缠不清。

连一莲道:“难道她不准你说话?”

无忌道:“她准我说话,可是她不准我在路上跟一些不男不女、女扮男装的人打交道。”

连一莲不笑了,脸已气得发红,忽然跳起来,冷笑道:“你不说,难道我就看不出?”

她一跳就有七八尺高,话没有说完,忽然凌空一鞭子抽下。

她笑得虽然甜,出手却很凶。如果在一年前,无忌就算能躲过这一鞭,也未必能躲过第二鞭。

她一鞭接着一鞭抽过来,出手又快又凶,如果是在一年前,无忌很可能已挨了七八十鞭了。

幸好现在已不是一年前。

她的鞭子快,无忌躲得更快,这根毒蛇般的鞭子,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只躲,不还手。

她想看出他的剑法来历,他也一样想看看她的武功来历。

可惜他也看不出,这位大姑娘的武功居然很杂。

也许就因为她学得太杂,所以功力难免不纯,无忌已听出她的喘息渐渐急促,脸色也渐渐发白,忽然站住不动了。

无忌当然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他只想快走。

他还没有走,只因为这位大姑娘忽然抛下手里的鞭子,用两只手捧住心窝,喘息愈来愈急,脸色也愈来愈可怕,就好像受了重伤。

可是无忌自己知道,连一根小指头都没有碰到她。

连一莲盯着他,好像想说什么,可是连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就忽然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不动了。

无忌怔住。

他并不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可是他不得不特别小心一点。

——这位大姑娘是不是在做戏?

他不想上她的当,又觉得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也有点不像话。

——如果她不是做戏?又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子?

他连碰都没有碰到她,就算她有旧伤复发,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何况她刚才看起来健康得就像是个刚摘下来的草莓一样,又鲜,又红,而且长满了刺。

无忌准备走了。

他不想在他低下头去看她时,反而被她顺手掴个大耳光。

他走出去很远,她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动。

能小心谨慎些虽然总是好的,见死不救的事他却做不出。

——就算上当,好歹也得上这么一次。

他立刻走回来,远比他走出去时快得多。

他先弯下腰,听了听她的呼吸。

呼吸很弱。

他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角。

额角冰冷。

他立刻拉起她的手。

手冰冷,连指尖都是冰冷的,脉搏已弱得几乎没有了。

无忌也着急了。

——不知道她的心还跳不跳?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要查清楚,他没有那么多顾忌,因为他心里没有那么多鬼蜮。

就在他手摆到她胸口上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证明了两件事。

——她的心还在跳。

——她是个女人,活女人。

可是这个刚才还新鲜得像草莓一样的活女人,现在却已变得像是个风干了的硬壳果了。

他应该怎么办?

他当然应该送她回去,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他也不能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这两天他住在客栈里,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姑娘回客栈,好像也不像样子。

如果把她抛在这里不管,那就更不像话了。

无忌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准备先找个大夫看看她的病。

这时候居然有辆空马车出现了。

看到这辆马车,无忌简直就好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忽然看到一条船那么高兴。

他赶过去拦住马车:“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会治病的大夫?”

赶车的老头子笑了:“你找到我,可真找对人了!”

03

赶车的老头子看来虽然老弱无力,却将一辆乌篷马车赶得飞快。

草莓般的大姑娘,还是像硬壳果一样,又干又冷,全没有半点生气。

无忌忽然想到,他本来应该带她去找乔稳的。

大风堂在这里也有分舵,乔稳就是这分舵的舵主,他的人如其名,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处理这种事正是最恰当的人选。

可是他后来又想,万一乔稳也误会了他跟这大姑娘的关系,岂非更麻烦?

一个人遇见这种事,看来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他才刚在心里叹了口气,马车已停下,停在一个荒凉的河湾旁,非但看不见会治病的大夫,连一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赶车的那老头子,难道还是位“上线开扒”的绿林好汉?

只见他把手里的马鞭“劈啪”一抖,大喝道:“带来肥羊两口,一公一母,一死一活。”

河湾里立刻有人响应。

“收到——”

芦花还没有白,光秃秃的芦苇中,忽然荡出了一叶轻舟。

一个蓑衣笠帽的渔翁,手里长篙一点,轻舟就笔直荡了过来。

他的笠帽戴得很低,无忌看不到他的脸。

无忌也不认得渔翁。

他居然没有问那赶车的老头子,他要找的明明是大夫,为什么把他带到渔翁这里来。

他也没有问这渔翁是什么人。

渔翁只说了一句话:“上船来。”

无忌就真的抱起那大姑娘,跳上了渔舟。

一个刚才还事事谨慎的人,现在怎么会忽然粗心大意起来?

渔翁手里的长篙又一点,轻舟就荡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