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施恩市惠探匪巢弄巧成拙(第3/4页)

走到箭道尽头,就在往后门去的那道角门旁有一条窄弄,侯琪附耳低声道:“提防着更夫。”

夏侯英才穿进这道黑暗夹弄,绕到后面一看,正是外面的群墙,脚下所立处正是更夫的更道。

这条更道足有二十多丈长,夏侯英还要往东躺几步看看,靠宅子这边墙有无便门,以免蓦地出来人无法躲避。

侯琪却低声道:“我虽则没在他这里住下过,可因事到天亮才走就有好几次。这里巡更的,一个更头只出来两次,三更已过,总有余时,我们就从这翻出去吧!”

夏侯英抬头看了看墙头,往后退到里边这面群房的后墙根,往前连赶了三步,耸身一纵,蹿到上半身过了墙,双臂一捋墙头,“唰”的上面的灰土被擦掉了许多。

巡江舵主侯琪暗暗吃惊,心说:“你这人真算胆大妄为,就凭这样的功夫,也敢来捋虎须?这真是十分本事,敌不过三分运气。哥们你算点子正,今夜要不是我这场事,你焉能搪过老罗的镖下?”

自己看着上面的动作十分担忧,只要一被人发觉,就全得栽在这。

再看夏侯英已骑住墙头,把飞抓抖开垂下墙来。

侯琪暗叫,自己江湖道上十几年来没做过这么粗心大意的事,幸亏自己有把握,虽是受伤,只借他一半力,真要是他十成力,恐怕休想出去!

自己凑到墙根下,伸手抄住绒绳,见垂下来的不是抓头,是绳挽手这边,这还略放心。

自己没看出他的本领来,他倒深知自己的本事,随用手挽着绒绳问了问,觉着力量够。

上面夏侯英闷着嗓音道:“要不行,我往上提吧?”

侯琪忙也悄声道:“不,按紧了抓头,砖口没有多大力,我还成。”

侯琪一提气,左手扬起挽住绒绳,往起一长身,右手已捋到第二把,端的是有真功夫,虽是胯上有伤,使不上力,并且也不敢过于使力,就这样只倒了三把,已上来二尺余。

就在这时,蓦的邦邦邦邦,木柝连敲了四下,跟着这更道的东头昏黄的灯光一闪。

这一下子可把夏侯英和侯琪吓着了,万没料到更夫来的这么快。

夏侯英不明就里,那侯琪忽的想起更夫一露,眨眼间准到。

因为更房,就在更道的东头,所以只要一下更道,先奔这边来。

侯琪索性紧倒了三把,已到了墙头,右臂一跨,轻飘飘落在墙上。

这时两名更夫越走越近,这时要是两人逃走还来得及,只是侯琪仍须借飞抓之力,恐怕一费手脚,被他们一个出声喊起来,定被他们围捕。

想仍伏身在墙头,只要更夫经过这里不抬头,不致被他看见。

夏侯英是另打了主意,回手就要掣刀,想把两个更夫料理了,免得陷身这里。

就在这时,那昏黄的灯光晃动中,突然一个更夫“咦”的喊了声,脚步踉跄,连人带灯笼往墙上撞了个正着,“哎哟”了一声,摔在了墙下。

另一个拿木柝的招呼道:“这是怎的?平地里摔起跤来。”

这人说着伸手把那个挨捧的搀起来,只听那个骂道:“真他娘的丧气,我走的好好的,就觉得脚下一绊,还象有人推了一下,把我摔了个跤的,真有点邪门。”

这时那个说道:“真的,我怎么会直觉着头皮子发炸,走!咱们趁早点进去。”

两人就要转身,往回下走。

夏侯英和侯琪心里一松,想着这一章去点灯笼,我两人可以从容逃走。

哪知先前那人,忽的说道:“不成,今夜趁早按着时候起更,香主在火焰头上,不知找谁的晦气?那一来耽误的工夫一大,被他怪罪下来,我们只怕要找憨蠢,还是把这遍更交代下来,管他黑不黑呢!”

这两个更夫想是在积威之下,已经不敢稍差,仍然把木柝邦邦邦邦的敲了四更。

这一来夏侯英把刀亮出来,预备着更夫一到近前,若是低着头过去,就算便宜了他们,只要一声嚷,把两人全做在这。

两个更夫往西走了没三步,瞥见那最后更夫的身后,有一条黑影飞坠,身形矮小。

那更夫往前一栽,摔了个嘴接地。

再看那条黑影,已到了墙头,两更夫毫不觉察。

夏侯英和侯琪全看个真真切切,见这人的情形,颇似有意阻拦着更夫不叫他过来。

果然这两个更夫先后挨摔!

只是这两人也够任性的,连挨了两次摔,竟自不肯回去,仍然往前走。

跟着“吧”的一声,两更夫身后竟自有一块砖头坠地,声音稍大,两人这次倒有些迟疑,回头往来路上走了三、四步,脚下又绊了一下,俯身一摸,是一块整砖。

这更夫惊叫道:“哎呀!这家伙咱可吃不消,这家伙要是招呼到脑袋上,准得见阎老五去。咱们宁可破出误了更,也犯不上把命搭上。”

两人一边嘀咕着,已向更道东道走去。

夏侯英和侯琪伏身墙头,看得真真切切,立刻明白这条黑影,在暗中相助,戏弄更夫,不令往这边来,我们还不走等什么?

随即由夏侯英飘身而下,侯琪仍用抓头捋住墙头砖口,顺着绒绳轻轻溜下来的。

两人先回这前门一带看了看,见这里离门首还有十几丈远。

仗着时当昏夜,没有什么声息,门首的壮丁,丝毫没有觉察。

这侯琪容夏侯英把飞抓收起,遂向西南一指。

夏侯英抬头看了看,见那边是一片疏疏落落的树林子,遂蹑足轻步的进了疏林。

侯琪略略喘息了喘息,随即向夏侯英道:“此处仅仅遮住了贼党注视,可是仍是未脱险地,少时罗信老儿定发觉我断绑脱逃。好在我们没给他留甚么痕迹,骤然间他还不易看出是我自己逃的?是被人救走的?可是不论如何,他还是非把我追回不可。咱这时稍一大意,我是白现世一场,再落到他手里,我这条命就怕要送在他手里,朋友你也要栽在他手里。老兄,你一番热肠相助,我可不敢小看你,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小弟我倒有脱身之策,老兄你只要肯依从小弟的话,还不致落在罗信老儿之手,不知老兄对在下可信得及么?”

夏侯英志在乘机窥视他凤尾帮老巢的所在,别无企图,哪会不依从。

自己原本没有什么把握,并且这一带,港岔纷岐,自己对于路径上不熟,侯琪这一说正合心意。

忙答道:“老兄,我虽在淮阳派门下是无名小卒,可是为能谨守我们淮阳派门规,不论如何棘手,也要有始有终。若不能把朋友你救出罗网,情愿一同落网,绝不致有半句怨言,你放心吧!”

侯琪点头说了声:“好!我们穿过这道小河沟,从庄稼地里奔东南,有两个小乡子地名双口井,到那里看看江湾子要是有我舵下的船,我们就可以逃开他的掌握了。我们的船可不准在那里,要是没有我们的船,只可从双口井折向正东,绕走三里地的港湾,过了那片苇塘,离江口半里地,地名青龙桥,那里有我舵下的巡船。我们只要一到青龙桥,就是再被他追上,也可以跟他在水面上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