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斗(第4/15页)

众军士见主将受制,来人又凶残无比,原已丧失了斗志,这时听主将一声令下,全都感到一阵振奋,拔刀便冲杀上去。罗义身旁的两个锦衣卫见状大为震动,那黑面矮子举掌便要往罗义头上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石坪后的杏林中忽然飞出两条人影,其中一人在空中喝道:“辛拉吉,你披了件锦袍,俺就不认得你了吗?”人未到掌力先到,逼得辛拉吉回身相架。另一人剑出如风,原本刺向辛拉吉,忽然一剑回削罗义身旁的另一个锦衣卫。那人急忙低头闪过,头上皂色高帽跌落下来,露出一头寸长的短发。来人运剑如飞,再次出招,口中却是一声娇叱:“悟明大师,蓄发想要还俗了?又怎么变成了锦衣卫?”那人正是曾为天尊埋伏在少林寺的悟明和尚杨冰。

这从天而降的两人身上也穿着锦衣卫的制服,正是朱泛和郑芫。一时之间,石坪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五个锦衣卫,却分两边动手厮杀,实是不可思议。那罗义十分硬朗,右手手腕虽断,便换左手拔出佩刀,跃身上马,毫不畏惧地向那红衣锦袍汉子冲去,口中大喝:“弟兄们,杀敌啊!”完全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气势。

那身着红色锦袍的汉子冷笑一声,喝道:“不知死活的蠢才。”双手一扬,便对准罗义击出一掌。郑芫一面出剑,一面对那红袍锦衣卫大声叱道:“天竺来的,你不要滥杀没有武功的人!”

那红袍锦衣卫正是地尊的得意弟子绝尘僧,他闻言毫不理会,鼓足内力击向罗义。他身边几个军士挥刀砍下,他也毫不在意,一晃身便闪过四把对他砍来的钢刀,掌力仍不受影响地直击罗义。

罗义感到对方掌力强劲,只得一拉马缰,胯下坐骑便直立起来,绝尘僧双掌结结实实打在马身上,那匹马一声惨嘶,便被击毙倒地。罗义摔落马下,吓得面如金纸。绝尘僧长笑一声,一把抓住罗义,反手夺了罗义的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喝道:“快下令众军士丢下兵器,在石坪下蹲好,否则我便砍了你的狗头!”

罗义双目喷火,却不听从,众兵士反而自动抛了兵刃跳下石坪蹲下。罗义大怒喝道:“不可听他的,咱们拚……”话未说完,绝尘僧手上一使劲,已将罗义喉管切断,鲜血喷出一尺。他转头指向石坪边蹲着的军士,喝道:“你们立即将这十车货给我倒入湖中。谁不听令,你们的头儿便是榜样!”他单刀再一横拉,罗义一颗脑袋滚落下来。

众军士又惊又骇,不敢不听从命令,大伙儿爬上石坪来,将载满火器的十辆骡车解开,推到湖边,合力把车上货物倒入湖中。那十车货物入水后,不久便沉入湖中,湖面上冒起了一大片气泡,久久不绝。

郑芫和朱泛分别被杨冰、辛拉吉缠住,听得这边发生的情况,却是无力过来解救。这时十车火器都已沉入湖底,那绝尘僧一声长笑,喝道:“咱们走!”辛拉吉和杨冰对望一眼,猛然加强攻势,接着一同倒纵而起,飞身与绝尘僧会合,三人展开轻功扬长而去。

朱泛和郑芫见对方有三个高手,便要阻拦也拦不住,便飞奔到湖边,朱泛对众军士道:“湖水甚浅,诸位弟兄快下湖去抢救军火!”他身先士卒跃身入湖,湖水只及胸深,于是闭气蹲下,在湖底摸到两大包货,快步提回岸上。一时之间,众军士有样学样,纷纷跳入湖中,每人摸到两包货物便提到岸上。天亮时,岸边已堆了一、两百包湿淋淋的布包。

朱泛叫道:“大家尽快拆开布包,让水流出来。”他将一个布包的缝线扯断,里面露出两个铁皮包着的圆球,球顶上一条引线已经湿透。朱泛十指用力一掰,一个铁球便分开成两个半球,球中塞满了火药,倒是没有全湿。朱泛心想:“说不定还管用呢……”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抓起那火药来闻一闻,又仔细瞧了一下,大叫道:“咱们上当了,那有什么火药?全是细砂。”

他又拆开了几个铁球,球中全是细砂,没有一个有火药的。朱泛喝叫众军士停止“抢救”工作,大声道:“妈的,咱们上当了。”

郑芫却笑嘻嘻地道:“不错,辛拉吉他们上当了。”朱泛眯起眼睛仔细回想,啊了一声道:“芫儿,你还记得咱们躲在杏树林的高处偷看时,明明有两条大船驶近?”郑芫道:“不错,真货在第二艘船上,此刻必然早已开往北方去了。”

她转身对众军士朗声道:“这位将军宁死不屈,好生令人敬佩,你等定要将他尸首好好收殓了。在场诸位,有无人知晓盛参将盛庸的行踪?”她连问了两次,才有一个小兵怯生生地答道:“俺表弟在盛大人军中当兵,日前他私底下告诉俺,盛参将拉着他的部队到白沟河一带去了。”郑芫大喜,忙追问道:“这位弟兄,你可知他们去了那里?”那小兵摇头道:“俺那知许多。”

这时一个军官插口道:“白沟河一带战云密布,盛大人的部队如果随平安先锋部,便会进入高碑店一带。如不是先锋部,可能在烧车淀或白洋淀一带布阵埋伏。”

朱泛道:“请教将军贵姓大名?”那军官道:“不敢,末将乃是罗义罗将军麾下的把总梁城。咱们奉命秘密来此接送郭大将军要的火器,却不料消息走漏,来了这三个锦衣卫拦截。看两位也是锦衣卫的长官,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到这里,抱拳行了一礼道:“实是因为罗将军为此送了性命,小人须得弄清楚才敢回报,得罪之处尚请包涵则个。”

朱泛见这小把总说话居然条理分明,而且话中有话,对锦衣卫的行为有当面质问的意思,不禁多看了这梁城一眼。只见他黑黝黝一张马脸,一双眼睛流露出精明的样子,便回道:“唉,方才那三个锦衣卫……咱们……咱们在京师衙门从未见过,只怕是有人化装冒充的。”其实朱泛也不知,何以这三个天竺高手会以锦衣卫的身分出现在此,心想如此回答,先咬定他们是冒充的,可省去一大堆说不清楚的解释。

那梁城叹道:“看来咱们虽然上了当,但朝廷的火器并未丢失,只是可惜了罗将军铁铮铮的一条性命。咱们这就要返回保定交差。”

郑芫还想多探些消息,问道:“梁把总,方才那位弟兄说盛参将率部去了白沟河,咱们要寻盛参将有重要公事交代,依你看,咱们怎么个走法?”那梁城道:“两位要去白沟河,不论是去白洋淀还是烧车淀,倒有一大段与咱们同路呢。”

郑芫摇头道:“不成,咱们要兼程赶路,那条路最快?”梁城道:“先沿运河到沧州再往西走。咱们也要急行军,不会慢的……”他话尚未说完,郑芫和朱泛已经抱拳道:“各位好走,祝你等打个大胜仗,咱们去了。”两人施展轻身功夫,一眨眼之间便已倒跃上了树梢,如两只大鸟般消失在树丛之后。众军士惊呼连连,把总梁城暗自吃惊,忖道:“这些锦衣卫还真不是凡人投胎的,他妈的,全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