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夺秘(第4/9页)

“原来,韦太后的师父大有来头。”

“当年圣天教教主之所以传四大护法每人一部分《拂月玉姿》,可能是想让她们四人相互扶助,又相互牵制。没想到后来这几人争来斗去,都想把对方的那部分武功也据为己有。如今《洛神手卷》的副本重现江湖,梅冷玉和汪觅兰虽已死了,另外两人可还在世,说不准会跑到雕鹏山去争抢。”慕容旷道。

徐晖点头说:“兴许韦太后也会派人去呢。”

凌郁笑道:“那阿晖可得加倍当心,别再让韦太后见到,不然她还会拼了命跟你讨要秘籍。”

三个人聊着江湖上各种奇闻逸事,时间飞逝,不多日便深入雕鹏山所在的太行山脉。仲冬时节,北方大地的土地已冻得结结实实,呼出一口气仿佛都要冻成冰块似的。某日晨起出门,眼前茫茫一片雪白,万里江山如简笔勾勒的水墨大写意。凌郁极少见到落雪,快活地走在厚实松软的雪地里,脚下咯吱咯吱地唱着歌。

但凌郁毕竟是女子,又自小长在江南,日日骑马在冷风里赶路,渐渐有些吃不消。她整个人缩在衣裳里瑟瑟发抖,压低了帽檐,鼻头和两颊仍然冻得通红。徐晖和慕容旷见状十分心疼,赶到大市镇买了件厚厚的绉面貂皮鹤氅给她罩上。一到客栈,慕容旷马上吩咐店小二温上烧酒,给凌郁喝一盅暖暖身子。徐晖不敢让凌郁立即烤火,唯恐乍冷乍热于她身体不好,自己先就着炉火搓热双手,赶紧把凌郁冰冷冰冷的手脚捂进怀里。凌郁把脸深埋进鹤氅细软的毛皮里,恍惚觉得,这哗哗流淌的是她最幸福奢侈的一把时光。

雕鹏山地处西京路太行山飞狐陉旁系,因山顶聚集了大群猛雕,且山形如大鹏展翅而得名。其地势险峻复杂,山峦层叠陡直,据当地人说,连最擅爬坡的山羊都纷纷避开此地。而且山峰多怪石、少林木,外人不易藏身,又与周边其他山脉连成一体,利于山上人隐蔽转移,极是易守难攻之地。

按慕容旷推算,龙益山和黎静眉应该已先于他们到达。但等了一天都没接到任何讯号,他不免焦虑起来。凌郁推测龙、黎二人或已先行上山,于是三人决定上山探查。经过仔细勘查,他们选定了山南侧一条虽则陡峭、但背阴隐秘的碎石路作为上山路径。徐晖和凌郁为防被人认出,蒙了面做掩护。慕容旷从琴匣中抽出湛卢,以作危急时的杀敌利器。

徐晖在前、凌郁居中、慕容旷扫尾,三人伏低身子,依次上山。仰面望去,山路几乎与天垂直,每踏上一步,脚下都有石块滚滚滑落,在山脚跌个粉碎。徐晖几个饶是习武之人,也都捏着一把冷汗。他们行进缓慢,不得已处手脚并用,十分狼狈。但也正因此路险峻,沿途才无人把守,反而成了天然的上山屏障。爬至半山腰,碎石路与人工修葺的土路会合,路面便平坦了许多,但也加了危险,不时有手持兵刃的巡山队经过。

这时从侧面山路上大咧咧晃上来几条汉子,有两人肩上各托一只雏雕,雕儿凌厉,人亦彪悍,一看就是雕鹏山的长老级人物。徐晖三人矮身缩回山石背后,摒住呼吸。

只听一位肩托雏雕的长老抱怨道:“这还没睡几个时辰,又要到咱哥儿几个轮值了。”

“最近山上可不太平啊,刚还逮了一个呢。”另一位长老接口道。

“听说还是个女的。”旁边一个年轻人口气里透着兴奋。

两位长老打趣那年轻人说:“咱们也去瞧瞧,要是长得水灵,兴许山主还能赏给你当媳妇呢!”

几人笑着往山顶方向走去。

“适才他们所说……该不会是……”慕容旷脸色青白。

慕容旷行事一向从容,徐晖和凌郁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忧心。

徐晖宽慰他道:“就算万一真是静眉姑娘,咱们三人联手突围,把人给救下来,料来也不是难事。皇宫都闯过了,一座小山头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话,慕容旷心下稍定。三人循着适才那几人踪迹,潜入雕鹏山的腹地。再往上走半炷香工夫,转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延绵起伏的群山中出现了一大片平坦地势。这平地三面环山,一面开阔无遮拦,可以俯视山下兵卒动向。沿山势建了一圈房屋,估计就是雕鹏山的大本营。中心环绕一深潭,此刻湖面上已结成冰层,凝着绿莹莹白亮亮的光,不知其下潭水多深。环顾四周,能望见斜上方鹏鸟羽翼一般的群峰叠嶂。那口深潭便俨然是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着、委以整个身体生命活力的心脏。

这深潭中央竖起一根木桩,上面绑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岸上看守一字排开,个个手执长枪,严阵以待。遥遥望去,那姑娘仿若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小鸟,折断了翅膀,在冷风里瑟缩,等待着被屠宰的命运。慕容旷心一紧,情不自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呼:“静眉!”旋即又觉出自己的冒失,歉意和焦急,纠结在他明亮的眉心上。

凌郁轻轻拉住慕容旷衣袖。她关切的目光消融了慕容旷心头一刹那的张皇。他稳住神,随徐晖和凌郁藏身于山路拐角处。他们揣摩情势,这岸上的一队武士虽不足惧,但其后必定埋伏着强大的兵力。雕鹏山这是拿黎静眉作诱饵。此时贸然现身,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几个肩托雏雕的大汉朝黎静眉指指点点一番,便向正中那间高大堂屋走去。就在此时,虚掩的屋门猛然打开,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嘈杂的怒喊和兵戈相向之声,撞破了户外这令人疑惧的寂静。不单是徐晖三人,雕鹏山的几位长老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相视露出惊诧的神情。那群人仿佛一团马蜂,嗡嗡旋转着向湖边压来。

离得近了,徐晖几个渐渐瞧出眉目,这看似杂乱无章的人群实则是一个严整紧凑、无懈可击的列阵。外围一层步履沉稳,严格控制着队形走势。中间队伍挥舞长刀长枪,叫嚷之声震耳欲聋,不但震慑敌人,更如城墙般阻挡了任何冲破阵势的企图。最里层的猛士们则圆睁二目,紧握手中短兵刃,时刻准备着与敌人赤膊厮杀。他们中间露出一小块逼仄空隙,一位披着绛紫色斗篷的魁梧大汉和一瘦高个子的绿衫女子近搏正急。

“那就是杨沛仑吗?”徐晖低声道:“相传雕鹏山唯有山主才可以着紫色衣裳。”

“不错,就是他。”凌郁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