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缘孽之间(第2/5页)

黄莺点点头道:“我懂了!”

两个人默默地对望着,都不想再开口,但是两心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使他们不必再以多余的言词去作相互的了解了。

海面的微风催着轻帆,在月光的辉映下,将小船送向海的彼岸,暖色中,他们看见了杭州湾中的帆影,黄莺这才问道:“你不去看看骆大姊吗?”

金蒲孤摇摇头道:“不必!她在养心园中生活得很好,我不想去打扰她。”

黄莺道:“你在会稽山中现身,大家都知道你没有死,她还能安心在那儿生活吗?”

金蒲孤道:“是的!我复生的消息不会太令她震动的,这一点在她重回养心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黄莺道:“我不明白。”

金蒲孤叹道:“她决心重新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就等于把我当作死了一样。”

黄莺叫道:“可是你并没有死!”

金蒲孤沉声道:“不错!现在我的生死并不能作准,因为我该办的事还没有办完,生死仍难预料,她不如把我当作已经死了,以免再受一次打击,这是她比别人看得开的地方。也是她真正懂得聚散与缘孽的道理。”

黄莺道:“你是说,她今后一直会生活在回忆里,回忆那一段你们在一起,如镜花水月的时光?”

金蒲孤摇头道:“不!除了回忆外,她还有希望,希望有一天我会回到她那儿去。”

黄莺道:“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金蒲孤道:“她等待的不是现在,当我去找她时,一定是我百事皆了,永远不会再离开她了!”

黄莺道:“那有可能吗?”

金蒲孤轻轻一叹道:“如果我能有那一天,我一定不会再离开她,如果没有可能,她仍然有回忆与希望……”

黄莺沉思有顷道:“金大哥!在海上我说懂了,心里还有点不明白,现在我是真正地懂了,以前我最不高兴你叫我小孩子,老以为我已经长大了,现在我觉得自己真正地长大。却希望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金蒲孤微微一怔,黄莺苦笑一下道:“镜花水月是不可捉摸的,知道它们不可捉摸很难,但是知道后要忍住不去捉摸它们更难,不过我会尽量压制我自己的……”

对着她苦涩的笑容,金蒲孤深自后悔,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很想找两句话来慰解她,可是搜索枯肠,竟不知如何启齿,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了。

默然地将船靠了岸,两个人为了避免被骆家人发觉,也避开大路,找了一条小路,匆匆离开杭城,向万象别府的所在括苍山进发!

一路上黄莺的表现成熟多了,她虽然仍是金大哥长,金大哥短地叫不绝口,可是却没有以前娇憨的天真,不再是个处处要人照顾的小孩子,相反地,她竟照顾金蒲孤的饮食起居,举止端庄,变成个小妇人了。

金蒲孤一方面固然为她的成长而高兴,另一方面也为她的长成而担忧,言行十分小心起来!

这一天他们歇宿在一个村店中,虽然是分居两间房,却只有一层薄薄的板壁隔着,而且那板壁上也破了好几处,用旧纸糊补着,声息可闻!

金蒲孤吹熄了灯火,闭目躺在板床上,朦胧正将入睡,却听见隔屋的黄莺仍在走动着,而且灯光透过破纸照射了过来,他忍不住问道:“黄莺,天不早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隔屋传来黄莺的声音道:“我睡不着,你先睡吧!我坐一下再睡!”

金蒲孤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也不敢多说下去,只得闭上眼睛假寐,又过了半天,他感到口有点渴,想起来倒口水喝,等他坐起身来,发现隔屋的灯光仍然通明,忍不住又问道:“你还没有睡?”

隔屋悄无回音,他以为黄莺睡着了没有熄灯,心想这丫头也太大意了,这种茅屋村店,最易引起火烛,万一蜡烛烧完了,残烬延烧着桌子,很可能会延烧开来,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烧了人家的店房总是不好!

本来他想敲敲板壁将黄驾叫醒的,可是继而一想,她好容易才睡着,何必又去惊醒她呢?还是自己多费点事,替她把烛光吹熄算了!

开门闭户太麻烦,他知道黄莺屋中的桌子就靠着板壁,不如把破洞上的纸弄破了,隔屋一吹就行了!。于是他用手指刺破了壁纸,在没有吹烛之前,他先看了一看,不禁怔住了,黄莺并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子里!

他记得黄莺是关上门睡的,这木板门开关时声音很大,如果她出去了,这边应该听得见,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合眼,也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如果她没有出去,怎会不在屋子里呢?

他一急之下,连忙走到隔屋的门上一推,门在里面拴住了,这证明黄莺并没有开门外出,那又会上哪儿去了呢?

金蒲孤不敢怠慢,肩上一用力,将门栓撞断了,发出很大的响声,开门进去一看,屋中果然不见人影,倒是店主人被响声惊醒了,持着蜡烛找了来。

店主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儿,佝偻着腰,以诧然的口气问道:“客官,有什么事?”

金蒲孤急声问道:“这位姑娘呢?”

店主微怔道:“姑娘不是住在这屋里吗?”

金蒲孤怒道:“我知道她住在这屋里,我是问她现在上哪儿去了?”

店主道:“这个小的可不知道,多半是她出去了。”

金蒲孤叫道:“这门是从里面拴住的,我撞断了门栓才进来,她怎么会出去呢?”

店主战战兢兢地道:“客官!小的在此地开店几十年了,一直规规矩矩的,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

金蒲孤道:“人是在你们店房里丢失的,我自然要找你问问清楚!”

店主苦着脸道:“客官!人若是没在屋里,一定是出去了,您二位身边都带着兵器,多半是保镖的达官老爷,一身本事,小的怎么能看住二位的行动…”

金蒲孤起先还怀疑这是江湖上的黑店之流,屋中设有机关,用以谋害孤身客商,所以才声势汹汹地逼用一番,后来见店主一付可怜的样子,觉得不太可能,而且黄莺一身能耐,也不会轻易着了人家的暗算,何况自己在隔屋一直没有睡,如果自己都不知道黄莺上哪儿去了,找这店主也问不出什么究竟!

因此他又上下左右仔细地找了一遍,结果发现窗子的插栓是活动的,可以从外面拨开,也可以出去后再闭上。

而唯有这地方有一点利器划过的痕迹,同时在窗纸上也有一个小破洞,痕迹尚新,那破洞的周缘十分齐整,绝不是风吹指触的破坏痕迹,倒像是高手暗器的遗迹!

从破洞的位置他测量了一下,可能是黄莺坐在椅子上沉思时被人从外面用暗器击中了穴道,无声无息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然后对方从窗子里进来,将她偷偷地劫走了,又关上窗子,用意是不让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