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君怀良不开(第6/7页)

那人尖笑道;:“方教主的弟子,怎会说出魔教二字?若有人敢在明教中人面前提到这两个字,那便是自寻死路。”秦渐辛从来不知魔教的本名叫做明教,这时后悔不及,只得强辩道:“方教主的弟子,为什么便不能口称魔教?我师父最是疼我,我叫他老魔头,叫本教为魔教,原是叫惯了的。”

那人冷笑道:“哼,强词夺理。就算当真如此,方教主的弟子岂有你这般不济事的,给我一抓即中一摔即倒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流泪,岂不是将方教主的颜面给丢尽了?”秦渐辛听他言中之意,似乎不但与方腊相识,而且语气中还显得与方腊颇有渊源,眼珠微转,已有了计较。当下勉强起身,佯作愤怒之状,大声道:“我学艺不精,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但你辱及家师,我便与你拼个同归于尽。”左手微扬,右掌轻飘飘的拍出,拍至中途,突然转而向上,正是日间方腊与林砚农相斗时所使的一招。

那人微感惊异:“浊浪排空?这倒真是方教主的掌法。”侧身避过。秦渐辛更不答话,右掌上下挥舞得几下,左掌忽然自右掌下穿过,拍向那人小腹。那人又是一声惊呼:“乱石穿云?难道你当真是方教主的弟子?”秦渐辛仍是不理,招招抢攻,使的都是日间方腊所使的掌法。

那人眼见秦渐辛将方腊的“断阴掌”使得似模似样,不觉心疑,生怕他当真是方腊的弟子,当下只是闪躲,并不还手,秦渐辛自是打不着他。其实他若是毫不闪躲,任凭秦渐辛打中他一两下,自然便可发现秦渐辛的掌法不过徒具姿势,全无半点真实功夫。但秦渐辛聪明过人,虽只日间看方腊出手,强记了些招式,使出来时姿势方位却丝毫不错,单看其形,倒似当真下过数月苦功一般。他素知方腊“断阴掌”的厉害,怎敢以身试掌?虽然明知这少年几乎全无武学根底,但方腊向来足智多谋,又怎知他不会传给这心爱的小徒儿什么护身的法门?

秦渐辛所记方腊的招式,尚有十几招之多,但全是互不连贯的一鳞半爪,心知如再使下去必将戳穿了西洋镜,当下一掌拍出后,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呼呼喘气不止。那怪人大惊,近前看时,见他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全身颤抖,只道他是功力未到,岔了内息,忙将手掌抵在秦渐辛“命门”大穴上,要以内力助他顺气。一试之下,只觉秦渐辛督脉阻塞,内息全然不通,忙将秦渐辛身子扶正,盘膝坐在他身后,将真气缓缓输入。

其实秦渐辛内功全无根底,何止督脉不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之中根本便无半点内息。只是那怪人对方腊敬畏过甚,又已八成相信秦渐辛乃是方腊弟子,只道他是为自己所激,内功未到火候而强行运使“断阴掌”,以致内息不畅,经脉受损,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歉然。当下将一股浑厚的内力自秦渐辛“命门”大穴中源源输入,沿督脉导引向上,冲向“玉枕”关,要助他打通督脉。

秦渐辛只觉那人掌心抵在自己后腰,灼热无比,更有一股热气沿脊柱向上而行,心中大喜。心道:“原来这就是道藏中所说的真气了,我照着书上说的法子,练来练去总是练不出来,便是方教主教我的法子也是不行。想不到天地间有这等便宜事,竟有人平白无故的白白送我。”当下心中存想,要将那真气下冲“尾闾”,直抵“会阴”,打通任督二脉交汇之玄关。

要知天下各门各派内功,原理并无二致,第一步都是要吐纳调息,心中存想,将膳食中的“谷气”及人体固有之“精气”、“脏气”加以炼化,聚于脐下丹田,或是膻中气海,化为内息真气。待得真气有成,方可行导引之法,打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如此经脉贯通,便可运使真气,或以之疗伤治病,或以之运劲伤敌。各派内功,于这凝聚真气的基本功夫原本差别不大,所别者乃是导引之法而已。秦渐辛读书极杂,性子又是贪多务得,偏又有过目不忘之才。闲来无事翻阅道藏,记了一肚皮导引的法门。只是他性子浮躁,偏偏定不下心来练那凝聚真气的基本功夫。练不出真气,自是无法试这导引之法,一直引以为憾。这时那怪人以真气注入他体内,他便老实不客气的借那怪人的真气,了自己的夙愿。

他这么一加导引,那怪人立时察觉,同时也已发现秦渐辛并非内息不调,而是全无内力,立时一掌拍在他背心,将他打得直飞出去,若非秦渐辛督脉之中此时充满那怪人的真气,这一掌已然取了他的性命。饶是如此,也觉背心奇痛彻骨,至于头面手掌跌在地上,擦得鲜血淋漓,反而不觉得了。

秦渐辛大怒,喝道:“不要脸!趁我师父不在,见我年幼武功未成,便来欺负我么?”忽觉那怪人输入自己体内的内力虽然散去,却有极细极微的一小股真气停留在自己“命门”与“尾闾”之间的督脉中,显是刚才自己这么一导引,竟将那怪人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中极小一部分化为自己的了,心中一阵狂喜,暗道:“这一掌挨得倒是颇为划算。”

那怪人脸色铁青,道:“你绝非方教主座下的弟子,你虽全无内力,但你的内功法门和方教主的内功完全不同。你的断阴掌是怎生偷学来的?”秦渐辛怒道:“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硬要一口咬定我不是我师父的徒弟。我不是难道你是?”

那怪人冷然道:“不错,我正是方教主座下弟子方九天!”

秦渐辛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手指方九天,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我师兄?”方九天瞪视着他,冷冷道:“到了如此地步,你还要继续冒充下去么?”秦渐辛脑中念头转的飞快,立时哈哈大笑:“误会,误会。原来是一场误会,哈哈,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当真抱歉之极,小弟拜入师父门下不久,不识得师兄尊颜,幸勿见责。”

方九天道:“你还在混赖?方教主从来不许门下弟子叫他师父,只许叫他方教主。”秦渐辛急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拜入师父门下之时,师父身在汴梁,化名郭京。师兄你该当知道,师父乃是朝廷钦犯,自不能让我在大宋京师之地叫他方教主,师兄你说是不是?”方九天哼了一声,道:“那么你的内功,是跟谁学的?”秦渐辛道:“那还能跟谁学?自然是跟师父学的。”方九天厉声道:“是么?”

秦渐辛见他脸色不善,忙道:“师兄在师父门下日久,自然该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学究天人,武功博大精深。咱们做弟子的,跟师父学到的东西,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或许师父见小弟体质和师兄不太一样,是以传给我的内功和师兄略有不同,那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