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螳螂捕蝉(第3/6页)

“今日席设城西客栈,姑娘请吧?”路枕浪打破沉默当先说道。

“劳驾钜子您带路了。”白芊红似乎浑然不见桂陵城中黑压压的人潮,也完全不在乎遭人暗算,沿路只是与路枕浪轻松谈笑。

不一会儿便登上城西客栈二楼。众人就坐后,路枕浪亲自为白芊红一一介绍道:“坐东首这位是盖聂盖大侠,西首这位是赵楠阳赵大侠,中间这位则是高石然高大侠。这两个站着的小兄弟呢,则是盖、赵两位的徒弟荆天明、宋歇山。站在身后的则是我门下的方更泪方兄弟、花升将花兄弟。”被点到名的人个个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好嘛。路先生面子不小,‘北盖南赵’、还有颍川高大侠,当今三位武功盖世的英雄豪杰都给您请来了。反观我这边呢,唉!您却派了这位长得像黑熊一般的花兄弟来交代说,要我只能带一个人来吃白食,我手下也没什么高手,只得带了个糟老头来充充数罢了。”白芊红话是这么讲,脸上却是一派神气。

“白姑娘忒赚了吧!”素来沉得住气的高石然,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当先开口驳斥白芊红,“春老鱼冉的万儿,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若算不上武林高手,在下倒要请教一下,当初又是谁单凭一双肉掌震死了少嬅的祖父,我的恩师?”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春老本来只打算做个陪客不愿说话的,如今见了高石然,却道:“怎么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高大侠还在生气啊?”

“阁下杀我恩师在前,逼走我岳父于后,”高石然咬牙切齿说道:“此仇不报,我高石然以何面目见恩师于九泉之下?又如何对苦命的少嬅交代?”

“唉!看来高大侠倒是情深意重之人哪。”春老假情假意赞了一句,随即尖酸刻薄道:“我还以为高大侠当初之所以入赘马家,完全是被逼的哪。想当年‘万壑临渊’马水近的功夫几可说是独步江湖、天下第一,不得不令人赞叹啊!老头我说句实话,幸亏我二人交手之时,他已病入膏肓,不然只怕那时为掌力震死之人反倒是我了。至于马水近的儿子马凉嘛,是他自不量力找我复仇,可不是我春老找上他的。你的岳父大人打我不过,自己没种悄悄地躲将起来,这你也能算在我的账上吗?”

“鱼冉!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你便如何?嘿嘿,马水近的功夫传到马凉身上已剩下不到一半,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颍川高石然身为 马水近的关门弟子,据我所知不过只学到一套临渊剑法,至于那套当初撼动武林的九魄降真掌嘛,你恐怕连见都没见过吧?一个只在马水近身边待了三年五载的小伙子,老头子我岂放在眼里?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写张休书,休了你那个成天失魂落魄的丑八怪老婆,老头我也许还能放你一马。”

“你!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白芊红之所以甘冒奇险来至桂陵,本是为路枕浪而来,如今春老、高石然二人在面前吵个不休,她大感不耐,言道:“今天不是算陈年旧账的好日子,你们能不能安静些?我是来这儿吃饭,可不是来看人互揭疮疤的。”又转头对路枕浪道:“路先生,我来者是客,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她一指空荡荡的桌面,半开玩笑的道:“路先生该不会千算万算,偏偏只漏算了招待客人的饭菜吧?”

“白姑娘说哪里话?”路枕浪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这就上菜。”站在他身后的方更泪、花升将两个人,听钜子这么说,赶忙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桌来。方、花两人忙进忙出,这才在各人面前都放上三碟小菜,外加热酒一壶,白芊红亦不例外。三碟菜肴摆放出来分别是清炒白菜、红烧豆腐跟干炒脆笋片。三道菜中,除了炒笋片一味中尚有加些蛋花,还能勉强算得上是道荤菜之外,其余两道菜可说是素的可以。酒则是新酿不到两年的黄酒。白芊红低头望着这些自己平常根本懒得伸筷子去夹的酒菜,哑然失笑,道:“人都说墨家主张节用、节葬,我还想那都只是些骗人的把戏罢了。没想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墨家钜子的丰采。”白芊红用手中的筷子轻轻敲着碟子,问道:“平常路先生吃的喝的,真的便是这些穷酸菜?莫不是知我前来,想刻意假装清高?”

“什么穷酸菜?”花升将早就对白芊红不满,此时忍不住叫道:“我们平常吃饭,就餐餐都一道菜也便够了。要不是钜子吩咐下来,谁有这种闲工夫特别帮你准备?”

“噗。”白芊红忍不住笑出声,“好可怜。这还是特别准备的哪。真难想象花兄弟你餐餐都吃这些青菜豆腐,还能长的出这黑熊一样的体魄?你大概常常背着你家钜子在外偷食吧?”“你……”花升将还想再说,却被路枕浪摆手阻止了。

路枕浪夹起一叶白菜放入口中,慢慢嚼碎咽下,这才说:“白姑娘可知道一丝一缕、一饭一菜,皆是生民苦心劳力所种所养?岂可不多加珍惜善用?”

“喔喔。我还真不——知道。”白芊红刻意将语调拖得长长的,“我只知道天生万物本来就是给人用的,端看这人配不配用罢了。想来是我夏姬白芊红配用这些奇珍异宝,吃些珍馐美馔。”白芊红将手中筷子一丢,杯中的 酒倾倒在地,“而有些人呢?则专门只配吃这些连油都没两滴的白菜豆腐、喝这种水一般的淡酒。”方更泪见白芊红如此暴殄天物,忍不住脸上变色。花升将可没这种好脾气,吼了出来,“混账!你不爱吃,便不要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