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螳螂捕蝉(第4/6页)

“唉。还是花兄弟了解我。”白芊红道:“我正不爱吃,正不想吃这种烂草白水哪。”白芊红头一偏,对春老说道:“麻烦一下春老爷爷,这就让这些穷酸人瞧瞧,什么才是上上等人该吃该喝的酒菜好吗?”在场众人听白芊红如此说,都不明其意。春老却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支玉箫,放到口边,轻轻地吹奏了起来。春老并非高手乐人,吹奏出来的乐音并不好听,但那清澈的箫声却在他浑厚的内力之下,远远地传将出去。荆天明听在耳中,不禁想起以前狼神爷口中发出的啸声。

鱼冉吹奏了一会儿,客栈外忽然响起了琴瑟钟鼓种种乐音,纷纷来与箫声应和,在场群侠闻之皆是一惊。只不过春老的箫声音色平平、内力雄厚,而那些远远传来的鼓瑟声鸣,却是安翔骀荡、从容阐缓,从客栈窗户、楼下流进屋来,显是一些不会武功的真正乐者们所吹弹出来的。众人耳听得琴瑟合鸣之声越来越近,却是十二个身穿白衣的童男童女边弹奏着乐器边踩上楼来。虽说客栈外自有杨隼、萧星度等人负责把守,但大家都被眼前情景惊得呆了,竟任由这一十二个长得可可爱爱、活活泼泼的孩童们打从自己面前经过上楼去了。十二个童男童女上得楼来,也不用人吩咐,便各自往角落处站好,继续吹奏。在这悠扬的乐声之中,六个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红衣采女光着玉足、踏着舞步,在众人前面翩翩起舞,紧接着又是六个壮汉手抱铜鼎,铜鼎中香气四溢,不知是什么菜肴。在场众人如做梦一般,只知道这小小客栈之内转眼间歌舞齐扬,转眼间又舞止歌歇,男童女童彩衣舞女壮汉们早已退去,只在路枕浪等人面前,留下了四个青铜大鼎,两坛子泥封美酒。

“搞……这搞什么……鬼?”花升将结结巴巴地道。

“你说呢?”白芊红浅浅一笑,举箸便食,待到四样菜肴她都率先吃过一筷,便劝道:“诸位无须客气,请放量用。盖大侠、赵大侠,路先生,都请尝尝吧。”众人一边吃一边听着白芊红娓娓说道,如何将月氏草原上的羔羊千里迢迢活着运来、这羊仔又是如何不曾吃过一口青草仅食羊乳,那长得像红虫一般的大虾是如何从瀛洲的海中捕获,蓟城送来的熊掌是如何的难以蒸煮、该如何加以调味,夜郎来的仙禽又是怎么只长得如手掌般大小……诸豪侠适才已如做梦,此时将这些看也没看过、听也没听过的菜肴送入口中,更有恍惚之感。花升 将本不想吃白芊红带来的东西,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些奇形怪状的食物,滋味竟会如此鲜美,忍不住尝了一大口又是一口,险些连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了下去。

白芊红等到大家吃得半饱,话锋一转,说道:“想我大秦王国东起瀛洲、西抵夜郎,北与月氏接壤,真个是内有神州万物、外有四夷来朝,在场诸位个个皆是英雄豪杰,又何必阈限此地,苦守着这一片穷山恶水?嚼吃青菜豆腐?各位平心而论,到底是齐国的白菜好吃?还是我大秦王国的菜肴好吃?”花升将被白芊红一席话啃住,一口焦香脆嫩的小羊肉咬在口中,要吞下去也不是,要吐出来也不是,望向盖聂、赵楠阳等人时,大家也都是面面相觑。这些菜肴好吃是刚才大家都已经称赞过了的,但此时说出来仿佛是承认齐国比不上秦国;但若硬要说是白菜豆腐好吃,毋庸置疑仅是强辩而已。花升将心中好生后悔,刚才着实不该贪吃眼前这些奇珍美味,恨不得将它们吐出来还给白芊红。

白芊红见群豪受到自己摆弄,个个无言以对、人人低下头去,心中得意起来,脸上却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又亲手破开酒罐上的泥封,为大家斟酒,“路先生,高大侠,来来来,大伙儿再一块儿来尝尝这二十年佳酿的白酒滋味如何。”

白芊红虽殷勤劝酒,盖聂、高石然却不愿领情。反观路枕浪倒似乎不在意被人拨弄,刚才白芊红叫他吃他就吃,此时白芊红让他喝他就喝。见白芊红亲来敬酒,路枕浪便也端起酒碗,笑道:“难得白姑娘如此好客,来,众位嘉宾,大家都敬白姑娘一碗。”盖聂等人都是老大不情愿,但碍于路枕浪的面子,只得将酒碗送到嘴边,在场人众,只有白芊红与春老得意洋洋地笑着。但白芊红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酒未沾唇,她就知道不好。那二十年的白酒芳香浓郁,若是内力薄弱,或是酒量不佳之人往往未饮便先为酒香醉倒。但如今自己手上这碗酒,却只隐约传来淡淡的酒香味。另一旁,春老却不疑有他,咕嘟一口便将酒给喝干了。只听得噗的一声,却是春老神色狼狈的将喝下去的酒硬生生的给喷了出来,“怎……怎么酒变成了水?”

白芊红心知这必是路枕浪做的手脚,当即怒目横瞪。果见路枕浪笑容满面,摆手道:“方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不快为客人斟酒。”“是。”方更泪轻轻答应,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囊,倒了满满一碗,送到白芊红面前,说道:“姑娘请吧。”白芊红不用喝,只闻那碗中香气,便知那是自己特地悄悄送进桂陵城中的上好白酒。只是不知眼前这瘦削的中年男子,怎有办法不破去罐上泥封,就将罐子中的酒尽数换做白水?

“好。好。”白芊红冷冷地道:“ 你叫方更泪是吧?你倒是你家钜子的好兄弟啊。”春老见白芊红一个眼神递了过来,知她对方更泪极为不满,当即站了起来,“方兄弟,我家姑娘向来不喝冷酒。这碗酒,老夫代她喝了。”伸出左手便去接方更泪手中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