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波曼兹的故事(第3/4页)

波曼兹长舒一口气,坐下身来。他的儿子不一会儿也出现了,用手拂去额头上的汗渍。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很凉快才对。

“小斯,贝桑是不是改变主意了?今天早晨还看到他上路的。可就在刚才,我听见有一伙人要杀人。听起来像是在说他。”

“杀人?谁说的?”

“不知道。其中一个可能是门福。大概有三四个人。难不成他又回来了?”

“我不这么认为。你不会是在做梦吧?还有,为什么大半夜的要跑到这里来?”

“又做了噩梦。然后睡不着了。可刚才不是我的幻觉。真有一群人因为某个人不愿意走而想要杀掉他。”

“没理由啊,老爹。”

“我不管……”波曼兹转了个身。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走到光线里来,又挪了三步,突然倒地。

“贝桑!是贝桑。瞧我怎么对你说的?”

前任茔长胸口上被人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没事,”他说,“会没事的。只是休克。没有看起来这么糟糕。”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想杀我。早就告诉过你,地狱之门即将开启。告诉过你,他们要搞一次大动作。不过这一局让我赢了。干掉了他们派来的刺客。”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亲眼看到的。”

“我改主意了。我不能走。我发过誓的。老波。他们夺去了我的工作,可没有剥夺我的良知。我必须阻止他们。”

波曼兹和他儿子四目对视。小斯摇了摇头。“老爹,你看他的手腕。”

波曼兹照做。“什么也没有。”

“这才是重点。他的护身符没了。”

“准是启程离开之前上交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贝桑说道,“是在战斗中遗落的。这么黑的夜晚找也找不到。”他的声音滑稽可笑。

“老爹,他伤得不轻。我最好去军营一趟。”

“小斯,”贝桑喘着粗气,“别告诉他们。去找赫斯基警士。”

“好。”斯坦西尔风一般跑远了。

彗星的光亮,连同若隐若现的孤魂野鬼,让这个夜晚布满了阴森的氛围。大坟茔的模样似乎扭曲变形。灌木丛间不时有奇异的身影一闪而过。波曼兹心里直打哆嗦,努力说服自己,都是想象在作祟。

黎明迫近。贝桑从休克状态恢复,正在喝茉莉送来的汤。赫斯基警士也过来报告调查结果。“什么也找不到,长官。尸体找不到,护身符也找不到。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会自杀!”

波曼兹若有所思。如果没有亲耳偷听到棚屋里的阴谋,他兴许也会怀疑贝桑。为了博得同情,这家伙不惜自导自演苦肉计。

“我相信你,长官。可我也是就事论事。”

“那群家伙错失了良机。我们也长记性了。保持警戒。”

“最好别忘了现在归谁管事,”波曼兹插嘴道,“别让新任长官难堪。”

“别提那白痴。赫斯基,干好你的职责。犯不着冒险。”

“遵命,长官。”警士说完就走了。

斯坦西尔说:“老爹,该回家去了。你脸色不太好。”

波曼兹起身。“你没关系吧?”他问道。

贝桑回答:“我没事的。别担心我。太阳升起来了。那伙人还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作恶。”

可别抱侥幸心理,波曼兹心里想。如果他们真是帝王时期的狂热信徒,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哪怕只手遮天,化白昼为黑夜。

耳旁传来斯坦西尔的说话声:“我在想昨天晚上的事,老爹。在这一切发生以前。名字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灵感。在木桨城,有一块巨大的古石,上面刻有神秘的语言和象形图案,有如来自创世之初。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又从何而来,也没人真正在意。”

“然后呢?”

“我来给你画画。”斯坦西尔捡起一根树枝,从碎石中扫出一片空地,开始作画。“五芒星的顶上有个圆圈。再来是一行神秘字迹,没人读得懂。我也记不清了,然后就是一些个图案。”他快速素描。

“还真难辨别。”

“本来就是这样。可瞧好了。这儿。有个小人瘸了腿。这里。像不像蠕虫?这儿,一个人和一个动物叠加在一起。还有这儿,一人手握闪电。看懂了吗?他们分别是瘸子、夜游神、化身和风暴使。”

“也许吧。但也有可能是你牵强附会。”

斯坦西尔又在继续绘画。“好吧。他们在那石头上就是这番模样。其中四个我叫得出名字。顺序还和你地图上一样。瞧这儿。到你的盲区。他们也许就是你认不出墓主人的那些个劫将。”他分别朝简单的一个圆圈、脑袋歪斜的小人和口衔圆圈的怪物脑袋点了点。

“确实位置吻合。”波曼兹承认。

“所以呢?”

“什么所以不所以的?”

“老爹,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圆圈呢,也许代表数字零。又或许代表那个叫无面或者无名的劫将。那这里就是吊男。那这儿呢,是否就是天狗或噬月?”

“这我懂。小斯。只是我不确定而已。”他告诉小斯,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巨大的狼头吞噬月亮的梦。

“瞧见了吗?你都在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了。不然再翻翻资料。看看是不是能凑对数。”

“不用看了。”

“为什么?”

“我都记在心里了。的确符合。”

“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接着干下去。”

“老爹……爹,如果你不干了,我来干。我说真的。我不会让你这三十七年都打了水漂。还有,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呢?你摒弃前途,筚路蓝缕来到这里,难道忍心坐视前功尽弃?”

“这样的生活我过腻了。我不会介意。”

“爹……我最近拜访过一些人,他们都记得你以前是何等人物,还说你注定能够成为一名伟大的法师。只是都不理解你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你心里藏着宏图伟业,自己跑去付诸实践了。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因为他们觉得,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是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的。到了现在,我都在怀疑这些话说得对还是不对了。”

波曼兹叹了口气。斯坦西尔永远都不会明白,除非他发现自己有一天变老了,并且总是活在绞刑索的阴影之下。

“我说真的,老爹。大不了我自己单干。”

“不,你办不到。你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这门技艺。还是我来干吧。恐怕这就是命中注定。”

“那还等什么!出发吧!”

“别急。这可不是茶话会。很危险的。我需要时间休息,调整到合适的心境,还得准备好工具,调试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