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回 五条边代四郎解宿忧 比赛场亲兵卫显武功(第2/3页)

香西复六登时带领亲兵卫进前叩拜后奏道:“犬江亲兵卫已奉召来到。”政元则让亲兵卫进前,慢条斯理地说:“犬江仁汝听着,将军早就说想观看你的武艺,但因公务太多,尚难确定在哪一天。昨天降旨让我先看看,赶快将胜负上奏。因此今天在我府中实际检验一下。比武的次序:第一是柔道;第二是击剑;第三是舞枪;第四是射箭;第五是火枪;第六是棍棒。比赛的对手不过五六名,多半是本家的勇士,或将军家武林虎贲的英臣和警卫的武士。复六,你把他们给引见一下。”那几个武士听了便一同趋膝向前。当下香西复六对亲兵卫说:“犬江大人,此位是柔道擒拿名家二阶松山介允可的弟子、此地的浪人、本家武士们的教师,赐月俸数口的无敌斋经纬。其次是击剑的教师,也是本家的客游、鞍马海传真贤。再次是枪法的名人、将军家的勇臣、澄月香车介直道。第四位是骑马打枪得心应手的名家、也是本家的英士、种子岛中太正告。下来是射箭的名家、昔年在后醍醐天皇时代以射落南殿附近飞行的怪鸟而闻名的隐歧次郎左卫门尉广有的六世孙、当今的警卫武士、秋筱将曹广当。”一个个被引见后,他们一同向前与亲兵卫报名见面。稍过片刻,政元唤亲兵卫道:“在我身后的这位武艺高强的和尚,是东国的客僧,原与本家有俗缘。这位僧人生来膂力过人,胜过有名的弁庆,有能自由使用六十斤重铁鹿杖的本领,更擅长击剑和柔道,就是善于斩箭的但马和和田新发智也不在他的话下。因此他也想做汝的对手,想看看汝之本领。”他说罢向身旁看看。德用立即进前对着亲兵卫,相互只默默施礼,又坐在武士们的上座。当下政元又说:“亲兵卫和同他比试的武士们都听着,比武是用木刀,枪把枪尖拔掉,但是也可能因受重伤而丧生,应该知道。即使一时失手有所伤亡,也是咎由自取,互相不可结仇,要交上这样的誓约书来。但可请求用真刀真枪,那要看时宜,轻易是不允许的,然而誓文上有这一条。你们也都该知道。”他说过后,有司拿来誓约书,高声朗读后,亲兵卫和对手的武士以及德用都表示同意,然后在各自的名下画押,并咬破手指按上血指印。有司拿起来交主君呈阅。政元仔细看过说:“那么汝等就退至别席各自准备。正晌午时我来观看汝等一决胜负。亲兵卫,汝感如何?能行吗?”亲兵卫说:“微臣年在弱冠,尚未成熟,然而被您看中已无法回避,即使敌不过那些勇士们,为武士者也不能因怕对手而临阵退却,如果是那样,只好立即剪掉发髻去高野山为僧,而被他人耻笑。”德用听他这样回答,用斜眼儿看看,显示自己的英勇。政元苦笑了一笑说:“那么就赶快准备吧,一会儿见。”然后起身到里面去。德用目送了片刻后,对无敌斋等说:“洒家以武勇著称,很不像个出家人,今与你们一起参加比武,可能被耻笑。然而三四百年来,比睿山的僧众,奈良的法师不少是以武勇著称的,僧侣也是国家的臣民,为仗义而不能不挥舞弥陀之利剑。即使不是真剑,吃我这一棒谁也别想活着。死而无怨在誓文中已经写明了,管领高见,想得周到,实在佩服!佩服!”他这样自夸。复六拦阻道:“不要净夸口。请犬江大人和各位勇士暂且退至别席,用过赐餐后赶快做准备。”近侍们听了,将亲兵卫和德用分别领到两个房间,其他武士同席,都被带领了入席。

过了些时间,时钟已响过了正晌午时,敲起了比武的咚咚鼓声。犬江亲兵卫立即身着铠甲和护肩、护腿,把裙裤的裤脚挽得高高的,腰带伏姬神授的短刀,右手提着小月形的名刀,由侍卫们领着,慢慢走出庭院去比武场。那五个武士,无敌斋经纬、鞍马海传真贤、澄月香车介直道、种子岛中太正告、秋筱将曹广当各由一两个徒弟拿着木刀枪棒、弓箭火枪和枪弹火药来到比武场。其中德用在南蛮铁的连环甲上面穿着白绸子棉袄;黑纹纱裙子掖得高高的,用带子系着;腰挎鲨鱼皮把的戒刀,系着打银钉的细链护肩和十王头的护腿,全副武装。他头戴灰色的绢头巾,上有个金箍,系着束袖带,手持那个新制的铁鹿杖有六十多斤重,挟在腋下;足登白麻的高底战鞋,让他的徒弟陆释坊坚削拿着折凳,满脸杀气,有以一当千的威风。其他五个武士有身穿连环甲的,有穿腹甲的,在外衣的里面都套着铠甲,棉袄、裙裤很漂亮,都系着束袖带,其中德用打扮得最为华丽,威风凛凛无与伦比。且说这里原是跑马场,有二三十丈见方那么大的一块平地,左右是草坪和土堤。在中间十几丈见方的地方,围着齐腰高的方眼儿篱笆,四面有四个小门。在南面的堤上高搭看台,如同楼阁,檐下拉起紫色的幕帐,后边立着五六对贴金的围屏,扶手的栏杆上搭着许多张猩猩红的毛毯。四下是耀眼夺目的吉野和龙田的春花秋叶,一眼就可观赏到。在高搭看台的土堤下,铺着镶边儿的席子,有两三名执笔的有司在小桌子上研墨,把比赛的名次簿翻着,在等待着记录胜负。另外在北面的土堤前篱笆内有两位监赛官,身穿呢子短上衣和缎子的和服裙,坐在凳子上。其他不少跟随的武士和五个比武的武士的门人,以及执勤的官吏和一百多名警卫的走卒手持捕棍,守卫在比武场的四周。还有配着各种马鞍的数十匹马由马夫牵着也来至堤下,这虽然不是为比武准备的,但为数这么多,大家想不是为了加强戒备,便是准备给胜者发奖。到了比武的时候,以击鼓为进,鸣金为退。有司们把这几条和死而无怨的誓文又对亲兵卫和对手的武士以及德用朗诵了一遍后,传达政元的命令。

却说政元身穿华丽的印着家徽的上下身礼服,腰带小刀,太刀让近侍拿着,已端坐在看台的中央。扈从的老少臣仆,以香西复六为首,有司和近臣共二三十名,都身着朝服,整齐地列坐在两旁。稍过片时,敲起了比武的大鼓,从东方的小门进入比武场的不是别人,正是犬江亲兵卫仁,裙裤高挽,装束打扮已在前面叙过,先对政元的看台,跪下一条腿低头作揖,很有礼貌,毫无怯懦之色,然后面朝西等待对手上场。陪同的武士拿着长棒和木刀站在亲兵卫的身后。第一场规定是比试柔道和枪棒。鞍马海传是个猛汉,急忙进入比武场对两个监赛官说:“太刀是战场上的主要器械,即所谓短兵。柔道是最流行的武艺,只适用于巷战的搏斗。在下蒙允许进行第一场比武。”他匆忙说罢,也不等答话,便至亲兵卫身边,相距五六尺远,跪下一条腿,相互默默施礼。海传的随从是允可的弟子,跟在后边,他把携带着的三尺多长红木刀放在二人对坐的中间;亲兵卫的随从也想把木刀拿过去,亲兵卫急忙拦阻说:“不要,某有惯用的这把铁扇子。”海传听了责难道:“原来你不把我当对手想侮辱我?不然就是想在输了的时候,以兵器短为由进行抵赖。真是愚蠢的伎俩,拿木刀!”亲兵卫听了莞尔笑道:“不,战斗之利不在器械之长短,或因敌之多寡,或因地之宽窄。长短武器都有用,长武器虽有利于厮杀,但不便拼刺,岂只是长器械有利?”他说着拔出腰间的铁扇在右手拿着说:“这把铁扇对我来说胜过防身或杀人的宝剑。与其那样费心,莫如赶快试试本领。”海传听到他的责备,性急火起,气得满面通红,厉声说道:“小猴崽子休得夸口,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他这样骂着,拿起木刀突然起身,“哇呀”一声劈头便砍,亲兵卫轻轻地转身,用铁扇接住或拨开,闪转腾挪,神出鬼没,犹如风驰电掣,或飞鸟的来去无踪。手捉不到,击又击不中,海传虽施展出所有的招数,但眼前好像有数千把铁扇把他层层围住。这个鞍马海传真贤年约四十多岁,身高五尺八九寸,黑头发、赤胸毛、浅黑的面孔、眼角裂着,声音好似铜锣一般。他深得鞍马八流(1) 一派的剑术奥秘,在京师很有名气,受教者不下千人。因此他便认为天下无敌,随便大夸海口,更不把亲兵卫这个文雅的少年放在眼里,也不顾比武的规矩,急着动手,恨不得一下便将对手击倒。可是没想到被对方占了上风,自顾抵挡而无还手之力,但还是鼓着劲儿,连吼带叫地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