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细节就不用跟我详述了。”罗斯玛丽表示。两人挤在一个比电话亭宽不了多少的圆柱型舱室里,冲升速度快到令她有些吃不消。这电梯像支倒置的口红:红色皮革高至她的肩膀,以上则是黄铜或纯金打造,直达闪闪发亮的天花板。

“这是他专门为你造的电梯吗?”

“他欠我的。”两人摆动下巴,直到耳朵不堵了为止。“我在这里把过几次妹。”

“那些细节也不必跟我说,安迪。”

“到了,准备迎接天下无敌的美景吧。”电梯放缓时,红色的数字52在他头顶点亮。

电梯在他身后打开,安迪拉着她的手,从打开的舱门往后退,带她走出电梯——他的另一只手往墙上一拍—两人便进入一间灯光柔和,有着黑色地板,像艺术电影院大厅的地方,屋中装置着漂亮的镶黄铜黑家具,远处墙面是宽银幕立体电影般的纽约市、繁星、一轮盈凸月,和移动的飞机灯光。

“噢,安迪!”她抽口气,咬住唇。

安迪领她前行,帮她褪去外套,放在一旁,二人穿过沙发,安迪同时脱去自己的外衣。罗斯玛丽轻轻款摆,看着一架刚落地的飞机打开舱门,楼下公园像一片撒上薄盐的黑地毯;数英里外的东区灯火璀璨如世界博览会,顶上的皎月映着钴蓝天空里的群星。

“真是个完美的夜晚。”他在她身后说。安迪将她引至怀中,握住她的肩头。罗斯玛丽往后倚在他身上喟叹。“我要的是满月,”他用脸贴住她的太阳穴,“结果却只有盈凸月,你能怎么办?”

罗斯玛丽笑着扫视灯火萤亮的美景,轻抚安迪搭在她肩头的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指说:“那是白石大桥……那边是皇后区,整个纳入眼底……”

“太不可思议了。”她说。

安迪垂下手,环揽她的腰肩,吻住她的耳朵。“我也有过空虚的二十七年。”他呼气热喘道,“只不过我是醒着度过的。”

“安迪……”

“我在学习异性之事,在青少年时期,你都不在我身边。虽然你才刚踏入我的生命里,我们却能拥有如此美妙的关系——你的年纪的确稍长,却比世上任何女子更美丽。”他将她转过身,吻住她的唇,钳住她的头与腰,用力抵住她的腹部,以舌相缠。罗斯玛丽奋力挣脱,安迪抽回身子——一对虎眼化成淡褐色——他松开手臂,粗重地喘息着。

罗斯玛丽用手背擦嘴,浑身战栗地瞪着他,为刚才所见,以及安迪对她的作为,震惊不已。

她说:“你原本的眼睛……”

安迪吸口气,抬手表示暂停,然后重重吞咽着,再吸口气,用淡褐的眼眸看着她点头说:“原本的眼睛还在,我用意志控制,让眼睛看似正常。我刚才有一点儿失控。”

罗斯玛丽盯着他,“有一点儿?”她说,“那岂止是‘有一点儿失控’?”

安迪靠向她,“你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彻底自在的女人,唯一的人!”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又化作虎眼,然后逐渐淡去。

安迪吸气站直身体,甩甩头,仿佛想厘清思绪。“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时,从不敢全然放松,即使是在黑暗里。”他说。

罗斯玛丽退避着,摇摇头,抬起一只手。“对不起,安迪,我很同情你,我爱你,但是……”她摇着头,又往后退开几尺。

他举起双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实在严重失控,而非仅只一些。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求求你原谅我。我本来打算告诉你,我明天要离开了,或许那是一件好事。这样比较好,你可以去探望家人,我会去躲几天清静,接着得去罗马和马德里,我十二月六日回来,也就是下下礼拜一。”

她舒口气,点点头。“那样应该不错。也许我们两个都、都太努力想弥补失去的时光了。”

“你千万别责怪自己,”他说,“错在我,不是我们。”

“永远永远不许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她说。

“不会的,我发誓。”

罗斯玛丽吸口气,“晚安。”她说,“你什么时候出发?”

“一早就走。”他说,“乔会载我去机场,不过你若需要他,他随时都在,其他人也一样,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而且你有我的电话号码,不管在哪儿都联络得上。”

她说:“谢谢你。”然后转身拾起自己的外套,再次回头说:“祝你旅途愉快。”

安迪勉强一笑,“你也是。你要走了吗?”

“也许吧,”她看着他,“我爱你。”她说。

“我爱你。”安迪说,“请原谅我。”

“普通电梯怎么搭?”她问。

“搭我的电梯吧,从大厅出去,然后往右转。你一下子就能到七楼了。”

她叹口气说:“这样脚会软掉。”但还是转身走到玛瑙墙壁旁,按下黄铜圆柱边的按钮,打开舱门。她迈进超快的口红条里,回身在闪动的灯光下对安迪挥手。他也对她做出亲吻状。

罗斯玛丽按下一楼,电梯门阖上,却又开了。

已转向窗边的安迪被灯光吸引又回过头,他抬眉望着罗斯玛丽。

“蜡烛的事,”她说,“你本来要告诉我蜡烛的事。”

“噢。”他淡淡一笑,耸耸肩说:“是我们举办的一项活动,邀大家点起蜡烛,迎接二〇〇〇年。这点子有点俗气,不过人们很喜欢,除了PA的人以外。即使连最不信神的人也打算点蜡烛——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不过就是有一小群人抵死不从,因为我们的名称是‘上帝的孩子’。”

罗斯玛丽走下电梯,隔着房间凝视安迪。“你是说,每个人都会点蜡烛?”她问,“全国每一个人?”

“是全世界。”他说,“也许少数丛林里的野蛮人除外。在大街、公园、家里、商店、学校、教堂、清真寺、犹太教堂、妓院,所有说得出来的地方。在同一分钟,在格林尼治时间,二〇〇〇年的第一分钟,大家一同点燃蜡烛。这边是晚上七点,伦敦是子夜,莫斯科是早晨……以象征——你知道的,‘欣欣向荣,博爱共融’。”

她望着房间彼端,站在月亮、星星及纽约市前的孩子。“安迪,”她说,“那并不俗气,那是个绝佳的主意……”她朝安迪走近几步,“就像有十亿盏灯!”黄铜圆柱在她身后关上。

安迪浅笑道:“应该是八十亿盏。”他说,“蜡烛很美:外层是天蓝色,中心为黄色,从上面看,就像GC的标志。”

她说:“是用特殊的蜡烛吗?”

他点点头说:“放在玻璃杯中。”他用手指和拇指比出果汁杯的高度,“我们已经制造一年多了,”他说,“这是我们最大的计划之一,日本跟韩国就有十四家工厂,每周七天,不分日夜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