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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看到的你们是你们本来的样子吗?”他问道。

“只有马莱蒂才能看到一个生物的本来面目。”火星说。

“你们看到的彼此是什么样子?”兰塞姆问道。

“你脑子里没地方盛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现在看到的只是外表吗?一点都不真实吗?”

“你只能看到外表,小个子。你从未看到过不是外表的任何东西——阿尔波、石头,以及你的身体。这个外表和你看到的那些一样真实。”

“但……还有那些别的外表。”

“没有。只有失败的外表。”

“我不明白,”兰塞姆说,“所有那些别的东西——轮子和眼睛——都比外表更真实还是更不真实?”

“你的问题没有意义,”金星说,“你可以看见一块石头,如果它和你有一个合适的距离,而且不以一个太不相同的速度运动的话。但如果有人朝你的眼睛扔石头,那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会感到疼痛,也许会眼冒金星,”兰塞姆说,“然而,我知道不能把那称做石头的外表。”

“可是它就是那块石头的真实运作形式。因此,你的问题也就得到回答了。我们现在离你的距离正合适。”

“我最初看到你们时,咱们离得更近一些吗?”

“我不是说那种距离。”

“那么,”兰塞姆边说边还在苦思冥想,“还有一种我以为是你平常的外表的东西——那束微弱的光,奥亚撒,就是我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看到的那种光。那是什么?”

“那是足以使我们和你说话用的外表。我们之间不需要更多的外表,现在不需要。只是为了让王感到荣幸我们才显现更多的外形。那种光是从为互相显现或向大艾迪尔显现所用的器具中溢到你们的感官世界里的,或者说是进入你们感官世界的回声。”

这时,兰塞姆突然注意到他背后有不断增强的声音骚动,那是一种不协调的声音——既有打破山的沉寂的、粗粝的啪嗒啪嗒的噪声,也有诸神带着温暖活力基调的清亮嗓音。他四下张望,看到一大群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兽和鸟以各不相同的方式跑着、跳着、跃着、飞着、滑翔着、爬着、蹒跚着涌向他身后两座山峰之间的山谷中。它们大部分是雄雌成对地来的,或相互亲热着,或爬到对方身上,或急冲到对方肚皮底下,或站在对方的肩上。火一样的羽毛、镀金般的喙、油光发亮的两肋、水汪汪的眼睛、咴咴叫的红色大口腔、咩咩叫的嘴巴、一簇簇来回摆动的尾巴从四面把他围了起来。“标准的诺亚方舟!”兰塞姆心想。随后,他又突然表情凝重地说,“可这个世界不需要方舟呀。”

四个吟唱兽的歌声在这一大群骚动不安的鸟和兽的头上方升起,那是震耳欲聋的欢庆之歌。皮尔兰德拉的大艾迪尔把那些动物挡在附近的池塘边上,山谷的对面空荡荡的,只有那个棺材状的东西。兰塞姆不清楚金星是否和那些兽类说过话,甚至不清楚它们是否知道她就在它们面前。她和它们的关系或许属于更微妙的一种,与他所观察到的它们和绿夫人之间的关系很不一样。此刻,两个艾迪尔都和兰塞姆在池塘的同一边。他和他们,以及所有的动物都面朝同一方向。一切都开始变得有序。最前面,紧靠湖边站着的是艾迪尔。在他们之间稍后的地方是兰塞姆,他还是坐在百合花丛中。在他身后是四个吟唱兽,后腿和屁股着地坐着,像柴架一样,向所有的耳朵宣告着欢乐。在它们后面是其他动物。仪式感在加强,期待变得很强烈。他用我们人类愚蠢的方式问了一个问题——只是为了打破这种气氛。“它们怎么能够爬到这里,紧接着,却又在天黑前离开这个岛?”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因为他完全知道,从来没有禁止他们上这个岛,禁止他们上另外一个岛的原因是为了把他们带到这个他们注定要得到的王位这里来。事实上,诸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别动。”

兰塞姆的眼睛已经变得非常适应皮尔兰德拉白天淡淡的柔和光线(尤其是自从他在黑暗的山洞里跋涉之后),所以他几乎分不清这里的白天与我们自己世界白天的区别。因此,当他突然看到山谷另一边远处的山峰在看似地球上黎明的背景下显得黑黢黢时,就倍加诧异。片刻之后,一些清晰的、轮廓鲜明的影子——很长,像大清早时的影子——随着每一个动物和每一个高高低低的地面向后涌来。每一株百合花都有亮的一面和暗的一面。光从山坡照上来,越上越高,洒满整个山谷。阴影全都再次消失。一切都暴露在似乎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光之下。自此以后,他明白了光“停留”或“笼罩”在一个神圣的东西上(却非从中发出)时意味着什么。因为,随着光像君主就位那样,或者像葡萄酒入杯那样到达最佳位置安顿下来,并带着它的纯净洒满鲜花覆盖的山顶,洒满每一个角落时,那神圣的、以两个人的面目出现的天国,那身体在光下像蓝宝石一样闪光,却并不晃眼的天国,那手拉着手行走的天国,出现在两座山峰之间的豁口处。那位男性像国王和教皇祈祷那样举起右手,稍站片刻后再往下走,最后站在水塘对面的那一边。诸神在年轻的王和王后矮小的身体前弯下他们庞大的躯体屈膝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