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的相遇(第2/5页)

麦特早已对霄辰人这种示众行为司空见惯了。奥佛尔一边跳着,一边唱着一首很有节奏感的歌。贝瑟兰和汤姆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看汤姆的样子,麦特依稀觉得他们是在谈论某种“有风险的事情”,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然后他们走进漫长昏暗的城墙隧道,隆隆的马车声把一切声音都淹没了。汤姆和贝瑟兰紧挨在一起,尽量远离马车,仍然继续窃窃私语。奥佛尔紧跟在他身后。当麦特心不在焉地走出城门洞时,却一头撞在汤姆的背上,他这才发现前面三个人都在城门前定住了脚步。麦特的一句脏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让这三个人愣住的东西。他背后的行人拥挤过来,将他推到一旁,但他也只是愣愣地看着。

艾博达的街道上总是挤满了行人,但都不像现在这样水泄不通,就好像一道堤坝突然垮塌,让人群的洪流一下子涌进这座城市。麦特的眼前全都是人,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牲畜:带斑点的白牛顶着指向天空的长弯角;浅褐色的山羊披着纤细的羊毛;而绵羊则生着四支角。马车和大车在每一条街道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着,车夫们的吆喝声和咒骂声全都被嘈杂的人畜声淹没。麦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不过他还能分辨出他们的口音。一些人操着缓慢悠长的霄辰口音,一边交谈着,一边朝他指指点点。麦特低声骂了一句,将帽檐拉到自己的眼皮上,他知道自己的衣着风格的确是太过艳丽,但这些霄辰人对这里的一切都会大惊小怪,仿佛他们以前连酒馆和店铺都没见过一样。

“回归之日,”汤姆嘟囔着,不过他的声音并不算小,“当我们还在和卢卡闲聊时,可伦奈已经到了。”

麦特总以为霄辰人一直在谈论的回归之日应该是一场入侵,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现在,他却看到一名马车夫叫喊着,朝一些男孩挥舞着长柄鞭子。那些孩子正簇拥在那辆车子旁边,翻弄着几只盛满泥土的木桶里仿佛葡萄藤一样的东西。另一辆马车上装着一架长长的榨酒器。随后的一辆车里装的似乎是酿酒大桶,里面散发出淡淡的啤酒花气味。一些马车里装着毛色奇特的鸡、鸭、鹅,这些家禽显然不是为了出售,而是一名农夫的固定财产。这根本就不是麦特想象的那种军队,但这种军队肯定比士兵组成的军队更加难以击败。

“刺瞎我吧,我们得找条路走过去才行!”贝瑟兰气恼地嘀咕着,踮起脚尖,想在人群中看得更远一些,“哪里有条清净点儿的街道啊?”

麦特这才想起一件他刚才没有真正注意到的事情——港口里停满了船只。今天他们去卢卡的营地时,港口里的船只数量差不多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而且仍然有不少船在朝港口内行驶,外海很可能还有更多的船。光明啊!从早晨到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上岸了?还有多少人等在船上?所有这些船一共载来多少人?为什么他们都来到这里,而不是去坦其克?一个冷颤从上至下滑过麦特的背脊,也许今天来到这里的还不是全部将要回归的霄辰人。

“你最好找个偏僻的巷子回去,”麦特提高声音,好让贝瑟兰能够在这一片喧嚣中听到,“否则你天黑也回不到宫里了。”

贝瑟兰朝麦特皱起双眉:“你不跟我们回去?麦特,如果你还想花钱坐船离开……你知道这次她不会轻易放你走了。”

麦特同样对女王的儿子皱起眉,“我只想随便走一走。”他撒了谎。只要他一回宫,泰琳又会开始“宠爱”他。实际上,这不算太糟,只是泰琳从不在乎有谁会看到她抚弄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她甚至不懂得避开她的儿子。而且,如果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脑海中旋转的骰子停下来该怎么办?这些日子里,泰琳对他已经不仅仅是想要占有了,该死的,这个女人也许已经决定要和他结婚了!麦特不想结婚,至少现在还不想,而且他知道自己打算跟谁结婚,而那肯定不是泰琳·青泰拉。但如果她的打算和他不同,他又该怎么办?

麦特突然想起刚才汤姆低声谈论的那件“有风险的事情”。他了解汤姆,也了解贝瑟兰。奥佛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霄辰人,就像那些霄辰人盯着周围的一切。他已经抬起腿,想要跑到霄辰人的队列旁去看个清楚,却被麦特一把抓住肩膀,用力推到汤姆的手中。“带这个孩子回宫里去,等莉赛勒替他上课后你再替他上课。忘记你们脑子里那些发疯的事,你们会把脑袋插到城门边上那些示众竿上去,还有泰琳的脑袋。”还有他自己的脑袋,这点千万不能忘记!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进一步证明了麦特的怀疑。

“也许我应该跟你一起走走,”汤姆最后说道,“我们可以谈谈。你的确是非常走运,麦特,而且你有一种……冒险的天赋?”贝瑟兰点点头。奥佛尔在汤姆的掌控中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去看那些陌生人,丝毫不在乎他的监护人在谈些什么。

麦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为什么人们总想让他当英雄?这种事迟早会要了他的命。“我不需要谈什么事情,他们已经在这里了,贝瑟兰,如果你不能阻止他们进来,你也肯定没办法把他们赶出去。如果传闻没错,兰德会处理他们的。”那些涡流般的颜色又在他的脑海中旋转了,片刻间,它几乎淹没了骰子的声音。“你们已经立下了那个等待回归之日的该死誓言,我们全都立下了那个誓言。”拒绝这个誓言的人都会被锁上铁链,驱赶到码头去做苦工,或者在拉哈德区清理下水道,麦特根本不认为这样立下的是誓言。“还是等兰德吧。”那种颜色再次出现,又消失了。该死的!他根本不能去想……某个特定的人,它们又开始旋转了。“只要再等一段时间,自然会有结果。”

“你不明白,麦特,”贝瑟兰激动地说,“我母亲还在王座上,苏罗丝说过,她将能够统治整个阿特拉,而不止是艾博达一座孤城。但母亲不得不跪伏在地,向爱瑞斯洋对岸的某个女人宣誓效忠。苏罗丝说,我要和他们的一名王之血脉结婚,并剃光半边头发,而母亲只有倾听的份。苏罗丝装作她们是平等的,但她掌握着所有权力,不管她说什么,艾博达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我们其他所有的领地也将一样。也许我们不能用武力把他们赶出去,但我们能让这个国家容不下他们。白袍众就明白这一点,问问她们‘阿特拉正午’是什么意思吧!”

麦特不用问也能猜到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控制住自己,没喊出现在光是艾博达城中的霄辰士兵,就比白袍众战争时全阿特拉的白袍众还要多。在一条挤满了霄辰人的街道上摇唇鼓舌没有任何用处,即使那些人看上去大部分只是农夫和工匠。“我只知道,你正急着将自己的脑袋插到那些竿子上,”虽然周围充满各种噪音,吵闹不堪,但他还是拼命压低声音,“你知道他们的窥听者,看看那边像是个马夫的家伙,还有那个背着个包袱的瘦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