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独的味道(第2/7页)

他们是这里的老师,但这里并不能算是一所严格的学校。学生们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学习(现在每扇朝向庭院的窗户里都趴着许多男女青年),兰德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主要是为了能够集中尽量多的学识。他不止一次听说在百年战争和兽魔人战争中有很多知识遗失了;在世界崩毁中人类又彻底失去了多少知识?如果他要再一次毁灭世界,他一定要先把知识储藏起来。提尔已经在建设另一所学校,但只是刚开始,他同样在凯姆林寻找建设学校的地点。

没有任何事会依照你的意愿发生,路斯·瑟林嘟囔着,你不该为此而惊讶。没有任何事,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

兰德压下那个声音,下了马。

伊迪恩走到他面前,向他行了个屈膝礼。像往常一样,当她站起身时,兰德才吃惊地发现她的高度只到自己的胸口。“欢迎到凯瑞安学校来,真龙大人。”她的声音甜美年轻得令人惊讶,与她线条生硬的脸完全不相配。但兰德听过这个声音变得强硬的样子,那是在伊迪恩对学生和老师们训话的时候,伊迪恩对学校实行非常严格的管理。

“你在太阳大厅里安插了多少间谍?”兰德语气温和地问。伊迪恩看上去很吃惊,毕竟以这种方式提出这个问题不符合凯瑞安的风格。

“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展览。”当然,兰德并不真的以为伊迪恩会给他答案。校长看了那两名艾伊尔人一眼,就像一名女子看着两条高大的长毛狗,却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样的脾气。然后,她抽了一下鼻子:“真龙大人愿意随我来看看吗?”

兰德跟在她身后,皱着眉。什么样的展览?

学校高大的前厅里有许多抛光的深灰色立柱,但地板是浅灰色的。在大门对面三幅高的墙壁上,有一座用浅纹灰色大理石筑成的宽大阳台。现在这座大厅里摆满了……各种装置,本来簇拥在兰德身后的老师们纷纷跑向那些装置。兰德愣了一下,才突然记起贝丽兰和他说过的学校制造东西的事。但这些人都做了什么出来?

伊迪恩领着兰德看过一件又一件的装置,每件装置前面都有人向兰德解释他们的发明,而兰德竟然懂得其中的一些原理。

一排筛子、刮刀和装满亚麻布屑的桶子,能制造出世界上最好的纸,至少它的发明者是这么说的。一些巨大笨重的杠杆和平板组成了一架印刷机,根据制造者的说法,它比现在使用的印刷机要好很多。戴崔克对这些装置表现出很大的兴趣,直到最后,嘉兰妮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的脚,提醒他要注意的是有可能攻击卡亚肯的敌人,他才一瘸一拐地跟上兰德。下一个是装在轮子上的犁,这样它就能同时开出六道犁沟了,至少兰德认识这个,而且他认为这东西应该能发挥功用。另一样东西是可以由马匹拖拉的一些长杆,它们可以代替拿长镰刀的人收割干草。一架织布机,据它的制作者说,它更易于操作。老师们还在纸上绘制出木制高架桥的模型——它们可以将水运到水井干涸的地区——为凯瑞安设计的新排水沟和下水道。一张桌子上展示着人、牛车、吊车和滚筒的小雕像,它们说明了如何能迅速建设并铺实道路,而不需要通过经年累月的行走才能让路面成形。

兰德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能有用,但其中有一些看上去确实值得尝试一下,比如那张犁。如果凯瑞安人要喂饱自己,那它就是一件很及时有用的工具。他要命令伊迪恩实际制造这种犁。不,他会告诉贝丽兰,让她来向伊迪恩发布命令。在公众面前一定要保持清晰的权力位阶,沐瑞这样对他说过,除非你要除掉某个人,让他垮台。

在这些老师之中,兰德认识金·陶维尔,他是一位制作透镜的师傅。他正站在一组各种尺寸的透镜旁,不停地用一块条纹手绢擦着自己光亮的头顶。“用它们能在一里之外数清一个男人的鼻毛。”他说道。他的一片透镜像他的脑袋一样大。他还画了一张十八尺长的望远镜结构图,这是用来观星象的。金总是想看到很遥远的东西。

当兰德仔细研究金画的结构图时,伊迪恩装出一副平静而又满意的神情,事实上她对于不切实际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在沙度围攻凯瑞安时,她亲自制造出一张巨大的十字弩,上面装满了杠杆和滑轮,它能将小型长矛发射到一里外的地方,然后射穿一个人的身体。如果学校完全依照她的想法运作,就绝不应该有人把时间浪费在不切实际的东西上。

“制造它。”兰德对金说。也许它不像那张犁,没有实际的用处,但他喜欢金。伊迪恩摇摇头,叹了口气,金则立刻满面红光。“而且我会奖赏你一百金币,这东西看起来很有趣。”这句话引起人群的一阵骚动,而兰德一时也没能分辨出是谁的下巴掉得更厉害——是伊迪恩的,还是金的。

和大厅里的其他装置相比,金的装置也变得像那个筑路工程设计一样,还算是有道理的东西。一名圆脸男子用牛粪产生出一种气体,把它引到一根黄铜管的末端,并在那里点燃了蓝色的火焰,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干什么。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女子做出了一个纸壳,这个纸壳可以飘浮在一只点着火的小铜火盆上方,如果不是用绳子系住,它就飘走了。她嘟囔着一些关于飞行(兰德相信自己没听错)和鸟的弯曲翅膀之类的话,她还绘制了设计图,兰德觉得那是一只木制的大鸟,但她说起话来非常辞不达意,让转生真龙完全无法明白她在说什么,而伊迪恩也无法为她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然后又是一名秃头男子,他向兰德展示了一大堆黄铜管、圆筒、杠杆和轮子。这些东西覆盖了一张沉重的大木桌,那张桌子上有许多沟槽和刮痕,其中一些沟槽深得几乎要穿透桌面了。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半张脸和一只手都被裹上了绷带。兰德一走进大厅时,他就开始焦急地在他的一个圆筒下面点火。当兰德和伊迪恩站到他面前时,他挪动了一根拉杆,同时骄傲地露出微笑。

接着这套装置便开始颤抖,从它上面两三个地方嘶嘶地冒出蒸气。很快的,嘶嘶声就变成一阵阵尖鸣。而这东西抖动的幅度也变大了,发出不祥的呻吟声,尖鸣声又变成刺耳的长鸣。装置也因为抖动得太剧烈而开始在桌面上移动。那个秃顶男人扑到桌上,摸索着从最大的圆筒上拔掉一个塞子,蒸气猛地喷射出来,变成一团白雾,然后那东西就停下来。男人吮着被烫伤的手指,努力做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很精细的工艺。”兰德说完就跟着伊迪恩走开了,“那是什么?”他压低声音问伊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