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流浪的女人(第4/5页)

实际上,麦特有些得意,无论她们怎么做,她们对他造成的全部影响,只消在他的胸口上擦一点尼瑞姆的药膏就可以消除了。尼瑞姆向他保证,那还没有到冻伤的程度。麦特的这种得意一直持续到旅程的第四个下午。那时他们来到一个名叫索特哈的村子,村子全是由粉刷着白色石膏的破旧砖房组成的,这里的客栈是一幢粉刷白色石膏的二层砖砌建筑,也和村里的其他建筑一样破旧,客栈的名字叫南鹄。当麦特正将果仁送进南鹄的马厩里时,他感觉到有某种东西轻轻打在他的肩胛骨之间,他带着满鼻子的马粪味转过身,准备在某个表情凶狠的马夫或是索特哈笨蛋的脸上送上一拳,不管对方的手里有没有匕首。但他既没看到马夫,也没看到笨蛋,只有艾迪莉丝匆忙地在她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一边还在不停地点着头,她的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

麦特走进大厅,让老板娘送调味酒过来,然后他又改变了主意,让她拿白兰地过来。结果那个身材细瘦的女人端上来的是一种黏稠的液体,她坚称这是用梅子酿成的白兰地,但麦特觉得它应该可以拿来去除铁锈了。泽凌只是嗅了一下就放下酒杯;汤姆连酒杯都没碰;连拿勒辛也只是抿了一口,就要老板娘换上了调味酒——拿勒辛可是号称什么都能喝下口的。麦特不知道自己喝光了多少锡镴杯的酒,最后是尼瑞姆和罗平两个人把他架到床上去。麦特从没想过这个银狐狸头是否会有极限,他有无数的证据可以证明它可以阻止阴极力,但如果她们只需要用至上力举起一样东西,掷向他……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他瘫软在床上,看着月影慢慢爬过天花板,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多了。但如果现在他能站起来,他一定会回去再喝更多的白兰地。

在第五天的路上,麦特的心情变得极度恶劣。他的嘴里似乎被塞满了羽毛,脑袋里仿佛一直有人在打鼓,汗水不停地被阳光挤压出来。他们沿着大路走上了一座山丘,艾博达出现在下方。宽阔的埃达河从城中直穿而过,远处一座巨大的海湾里停满了船只。

麦特对于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白,白色的建筑物、白色的宫殿、白色的高塔与尖塔。形状如同芜菁或梨子的白色圆顶经常装饰着红色、蓝色或金色的条带,但这座城市的主要基调是白色,反射的阳光甚至刺痛了麦特的眼睛。这条大路通向的城门修筑成尖拱的形状,粉刷着白色石膏的墙壁非常之厚,让麦特在门拱的阴影里足足走了六十尺才重新进入到阳光里。这是一座充满了广场、运河和桥梁的城市,大广场上全都是人,广场中间都有喷泉或雕像。或宽或窄的运河上有许多用船篙推进的船只,各种尺寸样式的桥梁一应俱全,有的低矮,有的拱高,有些大桥旁边停泊着成排的船只。周边立着粗大圆柱的宫殿旁边就有贩卖地毯和布匹的店铺。巨大拱窗上挡着百叶窗的四层建筑紧邻着马厩、刀剪铺和鲜鱼铺。

范迪恩在一座广场上勒住缰绳,和艾迪莉丝交换着意见。奈妮薇紧皱眉头看着她们。伊兰则是冷眼旁观,仿佛冰柱快要从她的鼻子和下巴垂挂下来。经过伊兰的催促,艾玲达在进城时爬上了她的瘦马,但现在又从马背上爬下来,动作像爬上去时一样笨拙。她对这一切就像奥佛尔一样感到好奇,那个男孩自从第一眼看到这座城市开始就一直睁大了眼睛。柏姬泰似乎是模仿杰姆跟随范迪恩的样子,一直紧跟着伊兰。

麦特趁机用帽子给自己扇着风,向周围望去。

这座广场的一侧完全被麦特见过的最大的一座宫殿充满了,那里面全都是圆顶、尖塔、距离地面三或四层的柱廊。广场的另外三边立满了雪白的高大房屋,既有旅店,也有商铺,在广场的正中央有一座穿着如水波般流动长袍的女性雕像。她比巨森灵还高,立在一座更高的台子上,举起一只手,指向南方的大海。在这座白色广场上行走的人并不多,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这并不奇怪。在那座雕像高台下面的台阶上,有几个人正在吃午饭,鸽子和海鸥群集在广场上,为他们掉下的食物残渣而争斗不休。这是一幅平静的画面,但麦特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骰子又在脑海中滚动了。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有时候,当他的运气在赌博中变得极强时,这种感觉就会出现;当他在面对一场战争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出现;当他要做出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时,这种感觉就会出现。

“我们现在要从一道偏门里进去,”范迪恩高声说道,艾迪莉丝点了点头。“茉瑞莉会为我们安排休息的房间。”那么,这一定就是泰拉辛宫了。

密索巴家族的泰琳·青泰拉坐在这座宫殿中的劲风王座上,统治着也许只有艾博达周围百里之内的地区。麦特在这一路上知道的很少几件事之一是,他们会在这座宫殿里遇到其他的两仪师,当然,还有泰琳。两仪师要先见过女王才行。麦特望着那一座由闪亮的大理石和粉刷成白色的石头堆砌起来的巨大建筑物,想象着住在那里面会是什么样子。他喜欢宫殿,至少,他喜欢随处都能见到仆人和黄金的地方,羽毛床也让他觉得很舒服。但王宫意味着每次你转过身都会看见贵族,麦特对贵族没什么兴趣,即使是拿勒辛也会让人感到气恼。一座这种尺寸的宫殿将意味着他永远要担心奈妮薇和伊兰去了哪里,想要保护她们几乎是不可能的。麦特也不确定如果自己以保镖的身份跟进王宫,结果会不会更糟。他几乎能听到伊兰用那种冰冷的语调说,请为麦特大人和我的人找个住处吧!给他们弄一些食物和水。她会这么做的。伊兰会突然来视察他的状况,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即使他已经准备要做了。但如果说伊兰和奈妮薇能在什么地方躲过麻烦,那最好的地方莫过于王宫。而麦特则很想找个地方让两条腿歇一歇,喝一杯调味酒,再找个女孩坐在他的腿上,舒缓一下他紧绷的额角。湿毛巾一定也会很有用,他现在头痛得厉害。今天早晨,伊兰一本正经地训了他一顿,用事实向他讲解酗酒的邪恶,那些话至今还在他的耳朵里轰然作响。为了这个,他也必须要歇一下。那时他虚弱得厉害,只是想着自己能不能爬到马背上去,连回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而伊兰已经做得太过头了,他再不阻止她,恐怕她就要期待他对她行军礼了。

这些事在范迪恩转过她板肋的枣红阉马的短短几秒间,飞快驰过麦特的脑海,他大声说道:“我会和我的人在这里找一家旅店,奈妮薇,如果你和伊兰要到街上来,你们可以先送个话出来,我会带几个人去陪你们。”她们应该不会送任何讯息给他,麦特很清楚,这两个女人甚至在空手落入熊坑里时也会自信满满地认为可以保护自己安然无恙。但麦特愿意打赌,车尔肯定可以找到办法察知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王宫,即使车尔做不到,捉贼人泽凌一定也可以做到的。“就那一家吧!”麦特随意指向远处一座宽大的建筑,那座建筑的拱门旁挂着一块招牌,但因为距离太远,麦特看不见那块招牌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