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杜麦的井(第2/8页)

当箱子倾斜的时候,他不禁呻吟起来。他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动了动,让早已疲劳过度的肌肉承受着新的紧张。他的小监狱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箱盖很快就会被打开。在阳光的炙烤下已经过了多少天?过了多少个夜晚?他已经数不清了。这一次会是谁?不同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轮换着。他记住了所有拷打过他的女人,现在她们已经混成了一团,他记不清时间和地点,但他知道,盖琳娜、布莲安和嘉德琳拷打他的次数最多,她们都不止拷打过他一次。那些面孔在他的脑海中闪耀起凶悍的光芒。她们想要听他尖叫多少次?

突然间,他意识到以前箱子在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打开了。她们打算这样让他待上一晚,然后就是明天的太阳,然后……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肌肉发出一阵疯狂的抽动。“让我出去!”他沙哑地喊道,手指在背后痛苦而徒劳地抓挠着,“让我出去!”他尖叫着。他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片刻之间,他哭了,但泪水很快又被怒火烤干。帮帮我!他向路斯·瑟林吼道。

帮我,那个男人呻吟着,光明助我。

暗自咕哝着,兰德重新开始盲目地摸索着那道平滑的屏障,直到那六个点。迟早她们会让他出去,迟早她们会放松她们的戒备,当她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正午的太阳下,佩林趴在平缓的土坡上,窥望着远处一幕仿佛暗帝梦境般的场景。狼群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传给了他一些讯息,但那样的讯息在现实面前也相形失色。大约在距离他一里外的地方,距离大道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一些人把许多马车绕成一个环形,而一支沙度大军已经将这些马车和人彻底包围了。一些马车上燃起了火焰。许多火球——从拳头那么小到岩块那样大的,不停地落进艾伊尔人的队伍中。往往是一片火焰闪过,就有十几个身躯变成了火炬。闪电从无云的空中落下。爆起的地面和穿凯丁瑟的身躯被抛向空中。但同样有银链般的闪电击中马车,火球也在从艾伊尔人的队伍里突射出来。这些火焰大多数都在没有击中目标时就消失或爆开了。有许多闪电在中途就停顿下来。现在的情势稍稍有利于两仪师,但沙度人的数量看起来终将压倒一切。

“那里一定有两三百名女人在导引,甚至更多。”科鲁娜趴在佩林旁边——这位两仪师的语气中也流露出了震撼。索瑞林在这名绿宗两仪师的另一侧,下面的战斗肯定也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位智者的气味中流露出关注,没有恐惧,但相当困扰。“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进行编织。”绿宗两仪师继续说道,“我想,在营地里至少有三十名姐妹。你把我们丢进了热锅里,年轻的佩林。”

“四万名沙度,”鲁拉克在佩林的另一侧。他的声音和气味都散发出同样的冷酷,“至少有四万,怪不得他们没有向南方派出更多的人。”

“真龙大人在那里吗?”多布兰探询的目光越过鲁拉克,落在佩林脸上。佩林点点头。“那么你是否要冲进去,把大人救出来?”佩林再次点点头。多布兰叹了口气,他身上散发出听天由命的气息,但并不是恐惧。“我们会冲进去,佩林大人,但我不相信我们能出来。”这一次,鲁拉克点了点头。

科鲁娜看着那些男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人数不足以对付这样的麻烦。我们有九个人,而即使你的智者们真的能导引,我们也不足以与她们匹敌。”索瑞林重重地哼了一声,但科鲁娜并没有把目光转过去。

“那么就掉过头向南跑吧!”佩林对科鲁娜说,“我不会让爱莉达得到兰德的。”

“很好,”科鲁娜微笑着回答,“我也不会。”佩林希望两仪师的微笑没有让自己的身上冒出鸡皮疙瘩。当然,如果科鲁娜看到背后索瑞林射向她的凶狠目光,她一定也会起鸡皮疙瘩的。佩林向山坡上的人们打了个手势,而索瑞林和科鲁娜也在同时开始倒退着爬下山坡,当他们可以站起来的时候,他们立刻朝坡下相反的方向跑去。

佩林想不出什么具体的计划。他们要找到兰德,让他恢复自由,然后希望兰德还有能力制造出一个信道,让这么多人在被沙度或营地里的两仪师杀死之前逃走。对于那些走唱人故事中的英雄,这肯定不费什么力气;但佩林希望能有时间制定一个真正的计划,而不止是他、多布兰和鲁拉克——他不断在马匹间奔跑,传递着讯息——临时拼凑成的方案。但时间是他们所缺少的许多条件之一,他们不知道白塔两仪师是否还能在沙度的猛攻下守住一个小时。

首先行动的是两河人和翼卫队,他们被分成两队,其中一队围绕着徒步的智者们,另一队则有骑马的两仪师和护法同行。他们从左右两侧绕过这道山坡。丹尼再次任由两河人举起了红鹰旗,和红狼头旗并列在一起。鲁拉克甚至没有朝走在科鲁娜附近艾密斯瞥上一眼,但佩林听到他低声喃喃道:“愿我们能再次一同看到日出,我心中的阴凉。”

随后,梅茵人和两河人将掩护智者们和两仪师撤退,或者,让她们掩护他们撤退。碧拉和科鲁娜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个计划,她们很想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兰德身边。

“你确定不会骑马吗,佩林大人?”多布兰从马鞍上问。他肯定非常讨厌双脚站在地面上作战。

佩林拍了拍腰间的战斧:“这个在马背上挥不开。”实际上,虽然那是事实,但他只是不想让快步或毅力冲进前面这片战场。男人能选择让自己冲进钢铁与死亡之中,而他也要为他的马做出选择,今天他选择让它们离开。“也许如果时候到了,你可以借我一只马镫。”多布兰眨眨眼——凯瑞安人轻视步兵——但他又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佩林的意思。

“该是让笛手吹出曲子的时候了。”鲁拉克提起了他的黑面纱。但今天不会有人吹笛子,虽然一些艾伊尔人并不喜欢这样。有许多枪姬众都不喜欢被命令在手臂上系一根红带子,好让湿地人能把她们和沙度枪姬众区分开来。她们似乎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一眼就能区分她们和沙度的枪姬众。

戴黑面纱的枪姬众和斯威峨门开始集结成密实的队形向山坡上跑去。佩林随同多布兰到了凯瑞安人队伍前面。罗亚尔也站在这里,双手握住他的巨斧,耳朵紧贴在脑后。亚蓝同样在这里,双脚站在地上,出鞘的剑被握在手中,这名前匠民的嘴角流露出带着期盼意味的阴沉微笑。多布兰向前一挥手臂,在兰德的两面旗帜后,五百杆骑枪组成的一小片丛林随着艾伊尔人上了山坡。